老者的面前,并非什么庄严的神像,而是一个……用黄泥粗糙地塑成的人形物体。那泥塑手法拙劣,五官模糊,只能勉强看出个人形,表面布满干裂的纹路,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剥落。它静静地放在一个同样粗糙的石台上,与其说是神像,不如说是哪个顽童信手捏造的泥偶。
而那位老道士,正对着这尊泥塑,用一种低沉而平稳的语调,喃喃念诵着经文。念诵声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在这寂静破败的小院里回荡,竟让二狗因登山而狂跳的心,稍稍平和了一丝。
二狗不敢打扰,静静地站在老者身后,等待着。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燃烧后的淡淡余味,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的诵经声停了下来。他缓缓地,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尘土,然后转过身来。
二狗这才看清他的面容。一张布满皱纹、饱经风霜的脸,皮肤黝黑粗糙,像是常年在户外劳作。但他的眼睛,却不像他的穿着那般邋遢,那是一双异常清澈、平静的眼睛,仿佛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映不出太多的情绪,却似乎能看透人心。
老道士看到二狗,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随即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状态,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转身走向旁边那间看起来是厨房的矮房,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二狗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深吸一口气,拖着依旧疼痛的双腿,快步走到老道士面前,在对方略显错愕的目光中,“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泥地上。
“道长!救命!求您救命啊!”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带着剧烈的颤抖。
老道士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愣了一下,放下水瓢,弯腰想要扶他起来:“哎,小伙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我一个穷老道,一无香火,二无法力,哪里救得了你的命?”
二狗死死跪着不肯起来,抬起头,眼中已满是绝望的泪水:“道长,我不是生病!是有鬼!有厉鬼缠着我!它要杀了我!我……我晚上不敢睡觉,它就在我房间里!我……我快要活不下去了!”他语无伦次,将压抑了许久的恐惧尽数倾泻出来。
老道士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苍白憔悴的脸色和深陷的眼窝上停留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小伙子,你看错了。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许是你身体未愈,心神不宁,产生了幻觉。听我一句劝,回去好好休息,或者去医院看看大夫,比我这个老头子有用得多。”
“不是幻觉!我真的看见了!它浑身漆黑,没有脸,冰冷刺骨!它还在我梦里追我!道长,我求求您,我知道您是有本事的人,您一定看得出来我身上不对劲!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二狗几乎是在哭嚎,双手紧紧抓住老道士破旧的道袍下摆,仿佛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老道士——泥道士,轻轻拂开他的手,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些许无奈和怜悯:“小伙子,我不是不想帮你。但我真的不会捉鬼驱邪。你看我这道观,你看我这神像,”他指了指那尊粗糙的泥塑,“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在这里,不过是念几句祖上传下来的经文,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图个心安罢了。你说的那些神通法术,我是半点也不会。”
二狗的心,随着他的话,一点点沉入谷底。难道……难道自己找错了?难道这最后的希望,也只是泡影?
看着他眼中光芒迅速黯淡,满脸死灰的模样,泥道士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不过……”
这一个“不过”,让二狗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猛地又提了起来,他急切地抬头,充满希冀地望着泥道士。
“我看你魂魄飘摇不定,气息紊乱虚弱,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而且……”泥道士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身体,“……根基似乎有些不稳。我虽不会法术,但早年云游时,偶然得过一门炼体的法门,据说是古代流传下来的,叫《辰星耀世》。这法门不讲究符箓咒语,只专注于引导星辰之力,淬炼自身精气神,据说练到高深境界,能够强健体魄,稳固神魂,或许……能让你不再那么容易受外邪侵扰。”
《辰星耀世》?引导星辰之力?二狗听得似懂非懂,但“稳固神魂”、“不受外邪侵扰”这几个字,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学!道长,我学!求您教我!”他毫不犹豫地连连磕头。
泥道士看着他急切的样子,缓缓说道:“你先别急着答应。这法门共分九层,我也只懂前三层的练法,后面就不得而知了。而且,修炼一途,讲究循序渐进,最忌急功近利。我看你身有旧伤,心神受损,修炼起来恐怕会比常人更加艰难,甚至……可能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苦楚。你,可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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