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的暮色总带着种湿漉漉的温柔,晚霞浸在水里,把三潭映月的石塔染成了橘红色。李青蹲在岸边,手里捏着片半透明的蛇鳞,是昨夜白衣女子消散前留下的。鳞片边缘还沾着点湖水的凉意,贴在手腕的伤口上,那道浅浅的蛇鳞印记便微微发烫,像有人在轻轻呵气。
“在想什么?”云逍提着药箱走过来,里面装着苏荣给的艾草粉和解毒丹。他蹲下身时,衣摆扫过水面,激起的涟漪把晚霞的影子搅成了碎片,“陈捕快刚才派人来说,王老板招了,他只是个跑腿的,真正的主事人就是那个戴斗笠的。”
李青把蛇鳞放进香囊,指尖触到里面的“安”字木牌,棱角被摩挲得光滑温润。“白衣姐姐说,斗笠人每月十五会来湖边取‘货’。”她望着石塔的方向,那里的水面泛着层淡淡的白雾,“明天就是十五,我们真的要守在这里?”
云逍往手心倒了些艾草粉,绿色的粉末带着清苦的香气,是苏荣特意按古法炮制的,据说能驱百邪。“守。”他的声音很沉,像湖底的青石,“王老板说,斗笠人每次来都要带三个‘货’走,这次祭坛被破,他定会亲自来查看。”他把艾草粉撒在岸边的芦苇丛里,粉末落地时泛起极淡的绿光,“这粉能隐去我们的气息,等他现身,正好一网打尽。”
李青看着绿光在苇叶间游走,突然想起昨夜白衣女子痛苦的神情。她掀开衣袖,露出女子手臂上的青黑勒痕——当时没细看,此刻借着晚霞才发现,勒痕边缘竟爬着些细碎的黑纹,像蛛网似的往心口蔓延。
“她的伤不对劲。”李青的指尖有些发颤,“刚才在石塔下,我看见她鳞片上的黑印扩大了,连说话都带着喘息。”她模仿着女子当时的语气,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禁术快控制不住我了,昨夜差点伤了个钓鱼的老翁……’”
云逍撒艾草粉的手顿住了。他想起初见白蛇时,那片带黑印的鳞甲烫得李青指尖发麻;想起暗室里那些被朱砂划掉的名字;想起王老板招供时提到的“蚀骨咒”——原来役魂术不仅能操控妖邪,还会慢慢吞噬它们的神智,让其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苏荣的药粉或许有用。”云逍从药箱里掏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深绿色的粉末,比刚才撒的艾草粉更细腻,“这是她特意加了‘镇魂草’的,说能压制阴邪之气。昨夜我往白衣女子的伤口撒了点,你猜怎么着?”
李青抬头时,眼里的担忧像被风吹皱的水:“黑印退了?”
“退了半分。”云逍的指尖捻着点药粉,在晚霞里泛着微光,“虽没完全消失,但至少证明,苏家的药能克这禁术。”他望着湖面,白雾越来越浓,渐渐漫到脚边,“苏荣说过,她祖父曾研究过役魂术的解药,或许……”
话没说完,水面突然“哗啦”一声翻起浪头。白蛇的身影破水而出,比昨夜更显虚弱,鳞片上的黑斑已经蔓延到了七寸,像块浸了墨的破布。它没化作人形,只是用头轻轻蹭着李青的手背,蛇眼里的碧色黯淡了许多,竟透出些哀求的意味。
“它在求我们帮忙。”李青的心像被什么攥住了,忙从药箱里拿出瓷瓶,往白蛇的黑斑上撒药粉。绿色的粉末落在鳞片上,发出“滋滋”的轻响,黑烟冒起时,黑斑果然退了些,露出底下原本莹白的鳞甲。
白蛇发出声低低的嘶鸣,像是在道谢。它转头望向湖心,突然猛地潜入水中,搅起的浪头里漂来片残破的衣角,是灰布短打的料子,上面沾着新鲜的血迹——和王老板穿的那种一模一样。
“是斗笠人的手下!”云逍立刻拔出桃木剑,剑光在暮色里亮得刺眼,“它在引我们去!”
两人跟着白蛇往湖心游去,水凉得像冰,李青却觉得手腕的蛇鳞印记越来越烫,像是在指引方向。游到石塔附近时,白蛇突然停在一片水域,用头往水下拱了拱。云逍示意李青屏住呼吸,两人潜入水中——
只见湖底沉着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胸口插着柄匕首,正是王老板的同伙。他手里还攥着块青铜令牌,和云逍那半块拼在一起,正好组成个完整的“阴”字,字底的水纹里藏着行小字:“十五夜,三潭取货,送苏州。”
“苏州?”李青在水里吐了个泡泡,惊讶地看向云逍。
云逍打了个手势,示意先上岸。浮出水面时,暮色已经很浓了,岸边的艾草粉绿光更盛,像圈流动的星河。“斗笠人要把孩子往苏州转移。”他擦了把脸上的水,语气凝重,“苏荣说过,她查到百鬼幡的线索在苏州,看来不是巧合。”
白蛇也跟着游上岸,鳞片上的黑斑又扩大了些,显然刚才的水下潜行耗了它不少力气。它用头蹭了蹭李青的药箱,碧色的眼睛望着瓷瓶,像是在催促。
“再给它撒点药粉吧。”李青心疼地摸了摸白蛇的头,鳞片冰凉,却在掌心微微颤抖,“不然……不然它真的会被禁术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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