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脚的老槐树下不知何时支起个蓝布摊子,竹竿上挑着面褪色的幌子,歪歪扭扭写着“黄仙神算”四个大字。摊主裹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袍,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个尖尖的下巴,说话时总爱往人手心塞把瓜子,笑声像被门夹过的夜猫子,尖细得发颤。
“张屠户家的猪丢了三只?”摊主磕着瓜子,指尖在卦盘上胡乱划拉,“往东南走,篱笆墙根第三棵歪脖子柳树下,准能找着——记得多给我留两斤五花肉当谢礼。”
张屠户将信将疑地走了,没半个时辰就提着半扇猪肉跑回来,脸上的横肉笑得挤成一团:“神了!真在柳树下!那畜生正拱着地窖呢!”他把肉往摊上一搁,又塞了串铜钱,“再给我算算,啥时候能娶上媳妇?”
摊主刚要开口,眼角余光瞥见个穿青布衫的姑娘,立刻扬声道:“这位姑娘印堂发暗,怕是丢了贴身物件吧?”
李青脚步一顿,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里本该挂着母亲留的月牙玉佩,今早赶集时还在,回来就没了踪影。她犹豫着走近摊子,见摊主面前摆着个竹篮,里面堆着些零碎物件:半块银锁、个缺角的木梳,还有枚月牙形的玉佩,玉色温润,正是她丢失的那枚。
“这玉佩……”李青的声音有些发紧。
摊主慢悠悠地把玉佩往竹篮深处推了推,又往她手心塞了把瓜子:“想知道在哪丢的?摇个卦吧,准保分文不取。”他帽檐下的眼睛闪着精光,嘴角的笑里藏着几分狡黠。
李青刚要去拿卦筒,身后突然传来清朗的声音:“阁下这卦,怕是藏着‘偷’来的玄机吧?”
云逍背着桃木剑站在树影里,目光落在竹篮里的玉佩上,指尖捻着片刚摘的槐叶。他今早见李青寻玉佩时急得眼圈发红,此刻见这摊主鬼鬼祟祟,心里已猜中七八分。
摊主的笑声戛然而止,帽檐下的脸似乎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道长说笑了,我这是‘拾物卜卦’,捡了东西等着失主来,顺便赚点茶水钱,怎么能叫偷?”他抓起玉佩晃了晃,“姑娘要是想要,摇个卦就给你,不然……”
“不必了。”云逍上前一步,槐叶在指尖转了个圈,“李姑娘的玉佩,今早掉在布庄门口的石墩下,是被只黄毛畜生叼走的——那畜生尾巴尖缺了撮毛,跑起来一颠一颠的,对吧?”
摊主握着玉佩的手猛地收紧,帽檐下的呼吸变得急促。周围的看客也议论起来:“难怪我家娃的银锁不见了,昨天就见这摊前有只黄鼠狼转悠!”“还有我娘的木梳,前儿个还在梳妆盒里呢!”
李青这才恍然大悟,指着竹篮:“这些都是你偷来的?”
摊主见被识破,突然怪笑一声,身形猛地佝偻下去,灰布袍下露出油光水滑的黄毛。他的脸渐渐拉长,鼻尖变得尖翘,转眼间竟化作只半人高的黄鼠狼,爪子里还攥着那枚月牙玉佩,竹篮里的物件滚了一地。
“小丫头片子,少管闲事!”黄鼠狼的声音尖细刺耳,拎起竹篮就要往山林里窜。
云逍早有防备,指尖弹出槐叶,叶子在空中化作道黄符,“啪”地贴在黄鼠狼的尾巴上。那畜生疼得尖叫一声,尾巴上的毛瞬间焦卷,转身就想扑上来撕咬,却被云逍甩出的拘灵符拦住。符咒在空中化作金网,将它兜了个正着,竹篮里的物件撒了一地,银锁木梳滚得到处都是。
“吱吱!你这道士不讲理!”黄鼠狼在网里乱撞,尖牙咬得金网“咯吱”响,“我不过是借些东西用用,又没弄坏!那玉佩我擦得比原来还亮呢!”
李青捡起玉佩,见上面果然光洁如新,连原本的细缝都被打磨过,忍不住又气又笑:“借东西得跟人说,哪有偷偷摸摸的?”
云逍蹲在网边,指尖戳了戳黄鼠狼油光的背,手感竟比看上去软和:“张屠户家的猪拱地窖,也是你引的吧?还有王大婶晒的腊肉,李绣娘的丝线,都进了你的窝?”
黄鼠狼眼珠子滴溜溜转,突然往人群里喊:“张屠户!你家地窖里藏着私房钱,想骗你娘说是被猪拱了,当我不知道?”又冲个汉子道,“刘老三,你前天偷偷给相好的买了支银钗,藏在柴火垛里,你媳妇正拿着扫帚找呢!”
众人顿时炸了锅,有脸红的,有跳脚的,还有举着拳头要揍人的。云逍无奈地敲了敲金网:“看来你不仅偷东西,还爱偷听墙角。”
黄鼠狼得意地晃了晃尾巴:“不然怎么算得准?我这是‘听风卜卦’,比那些瞎忽悠的准多了!”它突然凑近云逍,压低声音,“道长放了我,我告诉你个秘密——关于镇上失踪的张木匠,我知道他在哪。”
云逍心里一动。张木匠半个月前突然没了踪影,家里只留下把没做完的椅子,官府查了许久也没头绪。他挑眉道:“你知道?”
“当然!”黄鼠狼舔了舔爪子,“我前几天在乱葬岗见着他了,跟个穿黑斗篷的人说话呢,那人手腕上有疤,看着凶得很。”它眼珠一转,“放我出去,我就带你去找他,还把偷的东西都还回来,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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