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风卷着腐叶掠过脚踝,云逍握剑的手心沁出冷汗。桃木剑的锋芒刚劈开第三具活尸的胸膛,本该喷涌的黑血却变成了灰黑色的粉末,顺着剑刃簌簌滑落,落在地上竟像活物般蠕动着,聚成一个个细小的旋涡。
“道长!它们不怕符!”李青的惊呼声带着哭腔,她刚将三张“破邪符”拍在一具女尸的额头,符纸却像被强酸腐蚀般蜷成焦屑,女尸脖颈处的红符反而愈发鲜亮,渗出的黑液在下巴尖凝成珠,滴在李青的布鞋上,立刻烧出个破洞。
云逍旋身避开扑来的断颈活尸——这具尸体的头颅滚落在地,空洞的眼眶仍死死盯着他,脖颈的断口处露出森白的颈椎,上面缠着几圈暗红色的线,线身泛着油光,正是之前在锦绣坊见过的尸油混磷粉。活尸以手撑地,指骨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留下五道深褐色的划痕,竟比铁器还要坚硬。
“不是尸变,是人为炼尸。”云逍一剑挑飞滚来的头颅,剑身在月光下划出银弧,“你看它们的关节!”
李青顺着他的剑锋看去,只见那些活尸的肘关节、膝关节处都嵌着细小的铜钉,钉帽上刻着扭曲的符文。随着活尸的动作,铜钉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低鸣,像是在催动某种邪力。最骇人的是那具断腿活尸,裤管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截打磨光滑的黑木,木头上裹着的黑布被风吹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针孔,每个针孔里都插着根细如发丝的红线。
“是养尸术里的‘木骨法’!”云逍的声音带着寒意,他曾在师父留下的《禁术考》里见过记载——以黑檀木为骨,活人血为引,将死者魂魄锁在尸身七窍,再用符咒镇住三魂七魄,使其沦为不知疼痛、不畏符咒的傀儡。此法阴毒至极,练尸者需以自身精血喂养,稍有不慎便会被尸气反噬,轻则疯癫,重则暴毙。
说话间,西南角的土坑突然喷出股黑雾,黑雾中隐约传来孩童的啼哭声,听得人头皮发麻。云逍眯眼望去,只见坑底的黑木杆上,那个被烧焦的稻草人竟重新站了起来,稻草人的头颅歪向一边,脖颈处缠着的红线突然绷直,像琴弦般震颤着,乱葬岗上的活尸动作顿时变得更加迅捷,眼眶里的黑液流淌得愈发汹涌。
“它在操控尸体!”李青突然想起什么,从布包里掏出个小小的铜哨——这是苏倩给她的,说若遇邪祟吹三声,能暂避阴气。她将哨子塞进嘴里,用尽全身力气吹响,尖锐的哨声刺破黑雾,活尸的动作果然迟滞了一瞬,脖颈处的红符闪烁不定,像是被声波震得不稳。
云逍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足尖点地跃至土坑边缘,桃木剑直指黑木杆。剑身上的银痕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与他指尖渗出的血珠相融,在剑刃凝成道赤金色的弧线。“破!”他低喝一声,剑锋劈在黑木杆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木杆应声而断,截面处立刻涌出大量黑血,溅在坑边的野草上,草叶瞬间枯萎发黑。
稻草人随着木杆断裂倒在坑底,却在接触黑血的瞬间剧烈燃烧起来,这次燃的不是蓝火,而是诡异的绿色火焰,火焰中传出凄厉的尖叫,像是有无数魂魄在挣扎。活尸们动作骤停,纷纷僵在原地,脖颈处的红符失去光泽,变成一张张废纸飘落。
“成了?”李青刚松了口气,却见那具断颈活尸突然再次动了,头颅在地上滚了半圈,竟用牙齿咬住了云逍的脚踝。云逍挥剑斩断头颅,断口处的黑灰却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虫,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
“是尸蛊!”云逍心头一凛,赶紧用符纸拍向虫群,符纸燃起的火焰却只烧掉了一半黑虫,剩下的竟钻进他的皮肤,在手腕处鼓起条条青筋,像有小蛇在皮下游走。
“道长!”李青扑过来,想用手去拍,却被云逍按住。“别碰!这蛊虫遇血即活!”他咬着牙,从布囊里掏出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三粒黑色的药丸——这是苏倩之前给的驱虫药,据说以曼陀罗和雄黄炼制,能解百种蛊毒。
药丸刚入口,云逍就觉得小腹升起股灼痛,顺着经脉蔓延至四肢百骸。皮下的黑虫似乎被这股力量惊动,疯狂地扭动起来,疼得他额头冷汗直冒。李青急得团团转,突然想起苏倩说过,蛊虫怕艾草的气味,赶紧从布包里掏出那个装着艾草的香囊,撕开布面将艾草灰撒在云逍的手腕上。
艾草灰刚接触皮肤,皮下的青筋就平复了些。云逍趁机运转内力,将药力逼至手腕,只见皮肤下的黑虫渐渐凝固,最后化作点点黑斑,被他用桃木剑挑破皮肤逼了出来,落在地上化作一滩黑水。
“好险……”李青拍着胸口,却见云逍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嘴唇发青。他捂住小腹,额头上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桃木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道长你怎么了?”
“药……有问题……”云逍的声音断断续续,他突然想起苏倩给药时,眼神似乎有些闪烁,当时只当是自己多心,此刻才意识到不对劲——这药丸的灼痛并非驱蛊,而是在催化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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