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门前焦坑散发出的恐怖高温与浓雾的湿冷形成诡异的温差,空气扭曲蒸腾。
李皖强忍着全身的酸痛和气血的翻涌,踉跄走到那根粗大的廊柱旁,俯身从松动的石块后取出了林永年那只沾满寒潭淤泥的破旧布鞋。
鞋子入手冰冷,残留的怨念似乎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托付感。他小心地将鞋子、那卷记录着滔天罪恶的血书,以及那枚温润的白玉佩佩,一起贴身收好。
现在,该去寒潭了。这一次,目标明确——打捞林家尸骨!
他辨明方向,再次踏入浓雾笼罩的巷道。
整个潭镇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比之前的死寂更甚。没有哭嚎,没有骚乱,只有一种巨大的、仿佛被抽空了灵魂的茫然。
李皖的声音如同惊雷,撕开了“水神娘娘”的谎言,揭露了吴德昌的罪恶,也彻底击碎了镇民们赖以麻痹自己的毒品幻梦。信仰崩塌与毒瘾戒断的双重折磨,让这座镇子如同死去。
沿途经过的房屋门窗依旧紧闭,但李皖的【异感】能捕捉到门缝后那些麻木眼神深处翻涌的惊疑、悔恨、恐惧和……一丝微弱的、名为“清醒”的痛苦。
他们听到了真相,却无力承受。林家沉冤的昭雪,并未带来解脱,反而像一面照妖镜,映出了他们自己手上沾染的、洗刷不净的血污。
李皖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片沉郁的悲凉。他加快脚步,只想尽快离开这罪恶之地。
再次来到寒潭边。漆黑的潭水依旧死寂,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寒意。那棵歪脖子老柳树在浓雾中如同垂死的守墓人。
打捞尸骨?谈何容易!寒潭深不见底,林家满门沉尸已逾百年,尸骨恐怕早已与潭底淤泥融为一体。
更何况,还有那诡异的水中倒影规则……
李皖站在潭边,目光凝重地看着幽深的潭水。他尝试着调动【残响】天赋,小心翼翼地探向寒潭。
指尖瞬间传来刺骨的冰寒和深沉的怨念,但这一次,怨念中似乎少了几分狂暴的恨意,多了几分……等待的悲凉?
“林先生,”
李皖对着寒潭,沉声开口,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沉冤已雪,吴德昌已伏诛。请……指引我,带你们回家。”
话音落下,潭水……毫无反应。
就在李皖以为徒劳无功时,异变陡生!
他怀中的那枚林家玉佩,毫无征兆地散发出柔和而温润的白光!光芒穿透衣物,如同一盏小小的明灯,在浓雾弥漫的寒潭边亮起!
同时,他贴身收藏的那只林永年的破鞋,也微微震动起来,仿佛与玉佩产生了共鸣!
紧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死寂如墨的寒潭水面,自潭心深处,亮起了一点微弱却清晰的……幽蓝色光芒!
那光芒如同水中的鬼火,缓缓地、坚定地向着岸边移动!
光芒所过之处,漆黑的潭水无声地向两侧分开,形成一条狭窄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水下通道!
通道的尽头,就在李皖脚下!
李皖心头剧震,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了那条幽蓝的水下通道!
冰冷刺骨的潭水瞬间包裹全身,但奇异的是,身体并未下沉,仿佛踩在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上。通道内没有水,只有幽蓝的光晕和冰冷的水压。
通道两侧,是如同墨色玻璃般的潭水壁障,隐约可见其中悬浮的腐烂水草和嶙峋怪石。
他沿着幽蓝的通道向潭心走去。越往深处,光线越暗,只有脚下的幽蓝光芒指引方向。通道似乎没有尽头,时间感也变得模糊。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幽蓝光芒中,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水底平地。平地上,并非淤泥,而是……累累白骨!
数十具人类的骸骨,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堆叠在一起。
大部分骸骨都扭曲变形,四肢和脊椎上还缠绕着断裂的绳索,脚踝处更是被粗大的铁链锁着巨大的石块!骸骨的颜色并非惨白,而是呈现出一种被潭水长期浸泡的、幽暗的青黑色。
一些骸骨上甚至还粘连着未曾完全腐烂的、深蓝色的破布片。
林家人!他们就在这里!沉冤百年,骸骨依旧被冰冷的铁链和巨石禁锢在潭底!
悲怆与愤怒如同巨浪冲击着李皖的心神。他缓缓走上前,目光落在骸骨堆最前方的一具相对完整的骸骨上。
那骸骨的姿态,仿佛在临死前依旧努力昂着头颅。在他骸骨的指骨间,紧紧攥着一块小小的、同样被水浸得发黑的木牌——上面依稀可辨一个“林”字!是林永年!
李皖对着累累白骨,深深鞠了一躬。他拔出【噬光】匕首,幽蓝的刃纹在幽暗的潭底亮起。匕首划过那些粗大的铁链,如同切过朽木,无声断裂。他一块一块地搬开那些沉重的、长满水垢的镇魂石。
这过程缓慢而沉重。潭底的寒意深入骨髓,水压也让他胸口发闷。但怀中的林家玉佩持续散发着温润的白光,驱散着阴寒,也似乎在安抚着那些不安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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