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准备上前查看时,浓雾中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异常整齐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脚步声由远及近,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压抑的肃穆感。李皖立刻闪身躲到祠堂大门旁一根粗大的、同样爬满苔藓的廊柱后面,屏息凝神。
浓雾翻滚,一行人影渐渐清晰。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深青色长衫、头戴瓜皮小帽、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他面容白净,留着两撇修剪整齐的八字胡,眼神看似温和,深处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精明与……冷漠。他手中捧着一个擦拭得锃亮的黄铜香炉,袅袅青烟从中升起,在浓雾中几乎看不见。
在他身后,跟着七八个穿着各色短褂的镇民,有男有女,年龄不一。
他们个个面无表情,眼神空洞麻木,如同提线木偶。每个人都低着头,手中捧着一小捆用红纸卷着的线香。
为首的……正是镇长!李皖瞬间认出了那个在【残响】碎片中看到的、嘴角噙着冷笑的模糊身影!虽然此刻他脸上挂着温和甚至有些悲悯的神情,但那骨子里的冷漠和虚伪,如同烙印般清晰!
镇长走到祠堂门前,停下脚步。他身后的镇民们也如同被按了暂停键般,齐刷刷地停下。动作整齐划一得诡异。
“水神娘娘在上,佑我潭镇风调雨顺,邪祟退散。”
镇长用一种刻意拖长的、带着某种韵律的腔调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浓雾,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他身后的镇民们如同得到了指令,齐刷刷地弯下腰,将手中的线香高举过头顶,动作僵硬如同排练了千百遍。
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香头燃烧发出的细微“滋滋”声和烟雾飘散的微弱声响。整个场面弥漫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近乎邪教的仪式感。
镇长上前一步,轻轻推开了祠堂那扇虚掩着的沉重木门。
“吱呀——”
门轴发出悠长而刺耳的摩擦声,如同打开了尘封的墓穴。
一股比外面更加浓烈、更加陈腐的香火味混合着木头朽烂的气息扑面而来。祠堂内部光线极其昏暗,只能隐约看到正中央神龛上供奉着一尊高大的、被重重幔帐笼罩的神像轮廓。
水神娘娘?
李皖的心跳加速。他想看清那神像的模样,但【规则二:不可直视神像】如同警钟在脑海敲响!他立刻低下头,视线只敢落在镇长等人脚下那布满灰尘的石板地面上。
镇长捧着香炉,率先走了进去。那些如同木偶般的镇民也鱼贯而入,秩序井然。
就在最后一个人影消失在祠堂大门内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扇沉重的祠堂大门,竟然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操控,猛地从里面关上了!巨大的撞击声在浓雾弥漫的死寂街道上回荡,震得李皖耳膜嗡嗡作响!
紧接着,是门闩重重落下的“咔嚓”声!
祠堂,被彻底封锁了!
李皖藏在廊柱后,心脏狂跳!怎么回事?镇长他们把自己关在里面了?他们要做什么?
祠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祈祷声,没有诵经声,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刚才进去的,不是一群活人,而是一队走入坟墓的幽灵。
指尖的【异感】灼痛感陡然飙升!源头就在那紧闭的祠堂之内!那恶意如同被封在罐子里的毒气,正在急剧膨胀、发酵!浓烈到让李皖几乎无法呼吸!
【残响】天赋再次被动激发!这一次,他指尖感受到的不再是冰冷的淤泥,而是……灼热的、粘稠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触感!同时,一些更加清晰、更加痛苦的画面碎片强行涌入脑海:
冰冷的镣铐锁住手腕脚踝……
一个面容憔悴、眼神绝望的男人(冤死家庭的男主人?)被粗暴地推搡着……
一个穿着体面、留着八字胡的男人(镇长!)站在高处,嘴角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手中似乎拿着什么……
一张被揉皱、又被强行展开的纸,上面盖着模糊的红印……
无数石块带着呼啸的风声砸下!冰冷的潭水瞬间淹没头顶!绝望的挣扎!灌入口鼻的腥臭潭水!意识沉入永恒的黑暗……
“呃!”李皖闷哼一声,猛地捂住额头,剧烈的头痛袭来。这些画面带来的冲击,远比昨晚门外水鬼的记忆更加清晰、更加痛苦!充满了被构陷的冤屈、被背叛的愤怒和沉入潭底的无尽绝望!
祠堂里,那被封锁的、急剧膨胀的恶意,与【残响】感知到的痛苦画面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就在这时!
“呜——呜——”
一阵低沉、悠长、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在浓雾笼罩的潭镇上空响起!
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古老、苍凉、又无比诡异的韵律,瞬间打破了潭镇死水般的寂静!
号角声如同一个信号!
祠堂内,那股被封锁的、如同沸腾熔岩般的恶意,猛地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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