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在死寂和高度戒备中煎熬过去。
窗外浓墨般的黑暗没有丝毫减淡的迹象,李皖靠着冰冷的墙壁,手握匕首,精神始终处于紧绷状态。
指尖的【异感】如同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摇曳,时刻警惕着任何一丝恶意的波动。
直到远处传来一声极其遥远、仿佛穿透了厚重浓雾的鸡鸣,一丝灰白才艰难地挤入狭窄的窗口。天,终于要亮了。
“梆!梆梆!”
楼下准时响起了开门前的梆子声,比昨晚急促的警告声要平和一些。李皖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下来。
卯时到了。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走到窗边。
推开那扇腐朽、几乎要散架的窗户,一股比昨夜更加冰冷、饱含水汽的浓雾瞬间涌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草木腥气。能见度不足五米,整个潭镇仿佛被裹在了一块巨大的、湿漉漉的裹尸布里。
雾中,死寂依旧。但隐约能听到一些极其轻微的开门声、脚步声,如同鬼魅般在浓雾中穿行,带着一种刻意的压抑和匆忙。
李皖收拾好自己仅有的装备——【噬光】匕首贴身藏好,【生机】针剂紧贴胸口。他看了一眼桌上那块盖着铜镜的暗红粗布,犹豫了一下,没有动它。规则只要求覆盖,没说离开时需要取下。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浓重霉味的雾气,推开了丙字房的破门。
吱呀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昨晚门缝下残留的那一小滩黑水,颜色似乎更深了些,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腥臭。
他快步走下那令人牙酸的楼梯。
厅堂里,那个干瘦如鬼的掌柜已经站在柜台后面,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寒暄的意思。
“房钱。”
掌柜嘶哑的声音平板无波。
李皖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摸出几枚在基地时兑换的、这个时代可能流通的银元(特应组后勤部门根据历史资料推测准备的硬通货),放在油腻的柜台上。
掌柜枯瘦的手指拿起银元,凑到昏黄的油灯下看了看(尽管外面天已微亮,厅堂依旧昏暗如夜),然后随意地丢进一个抽屉里,发出“哐啷”一声响。
“规矩。”
掌柜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浑浊的眼睛再次看向李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李皖立刻明白,他指的是那被污损的规则五:【天明离店,结算房资。本店只收……】 后面被覆盖的部分,恐怕就是某种特定的“东西”。银元,显然不是掌柜想要的“规矩”。
他不动声色,试探着问道:“掌柜的,初来乍到,不知这潭镇的‘规矩’……是什么?”
掌柜浑浊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眼神让李皖感觉自己像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然后,他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吐出两个冰冷的字:“香火。”
香火?
李皖微微一怔。
供奉水神娘娘的香火?这也能当房钱?这潭镇的规则果然处处透着诡异。
他没有多问,点了点头:
“明白了,下次补上。”
说完,便转身朝着紧闭的客栈大门走去。掌柜没再说话,只是在他身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意义不明的冷哼。
推开沉重的客栈大门,更加浓重、冰冷刺骨的雾气瞬间包裹了李皖。能见度甚至比在窗口看到的还要低,三步之外便是一片茫茫灰白。
湿冷的空气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在裸露的皮肤上。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脚下湿滑的青石板路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指尖的【异感】麻痒感再次清晰起来,如同无形的指针,指向浓雾深处某个方向。那方向……似乎是镇子的中心?或者更高处?
他需要信息。需要找到镇史馆之类的地方,了解这个镇子的过去,这被污损的规则和被掩盖的冤屈,是解开潭镇污染的关键。
他凭着记忆和【异感】的微弱指引,在浓雾中摸索前行。四周静得可怕,只有自己踩在湿滑青苔上的轻微脚步声。
两旁的房屋在浓雾中化作模糊的黑影,如同蛰伏的巨兽。偶尔能感觉到窗棂后一闪而过的窥视目光,冰冷而麻木。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浓雾中隐约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些的地方。雾气似乎也在这里变得稀薄了一些。一座比周围房屋高大许多、但同样透着一股腐朽衰败气息的建筑轮廓显露出来。
青黑色的瓦当低垂,飞檐上蹲踞着模糊不清的石兽,早已残破。朱漆大门(颜色剥落大半,露出朽木的本色)紧闭着,门楣上挂着一块同样蒙尘的匾额,上面用苍劲的字体写着两个大字——“祠堂”。
祠堂?供奉祖先的地方?或许会有镇志记载?
李皖心中一凛。指尖的灼痛感在这里变得明显起来,源头似乎就在这紧闭的祠堂大门之内。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祠堂大门前的石阶同样覆盖着厚厚的青苔,大门两侧的石鼓风化严重。他注意到大门并未上锁,只是虚掩着,留着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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