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建将最后一根银针从任非义的足三里穴拔出时,胖子正红光满面地拍着大腿。
“李医生,你这手真是神了!”他往椅背上一靠,挺着肚子笑道,“现在撒尿痛快,脑袋也不晕了,跟年轻时一个样!”
许光建收拾着针盒,淡淡一笑:“任老板底子本就厚实,恢复得快也正常。”
任非义摸出烟盒递过去,眼里的热络藏不住:“啥也不说了,以后你就是我任非义的兄弟!等我这毛病彻底好透,有个事想求你帮忙。”
“老板尽管说。”许光建接过烟,火苗在指尖一跳。
“我哥任非善你知道不?”任非义往门口瞟了眼,压低声音,“他闺女从小就不利索,有人说是小儿麻痹,有人说中了邪,反正瘫在轮椅上十几年了。
我哥现在是这儿的……嗯,小头目,手里有点实权,你要是能治好他闺女,咱们以后在妙那底横着走!”
许光建心里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令兄是做什么的?”
“早年从国内跑出来,先到泰国,又转去缅北,最后在这儿扎了根。”任非义嗤笑一声,“说是什么军阀头目,其实就是花钱买的名头。不过他手底下有几十号人,靠着那几样营生,在这儿还算吃得开。”
许光建捻灭烟头,心里透亮——所谓的营生,无非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败毒、诈骗、赌场,这些字眼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面上却点头道:“治病救人是本分,要是能帮上忙,自然义不容辞。”
任非义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我就知道李医生仗义!等我这疗程结束,就带你去见我哥。”
这话传到外面,408宿舍的气氛更冷了。周介东望着窗外许光建跟着任非义进了小食堂,往地上啐了口:“现在成了座上宾,哪还记得咱们这些受苦人?”
莫贵攥着拳头,指节发白。这两天他没完成诈骗业绩,王主管的皮带都抽到了跟前,是许光建不知在任非义面前说了句什么,才免了一顿打。可这份情,他领得窝火。
“要不是他求情,你现在就得躺地上哼哼。”朱全叹了口气,咳嗽着往墙角缩了缩。
“他那是猫哭耗子!”莫贵低吼,“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说不定是想看着咱们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正说着,走廊里传来拖拽声。田珊珊被两个保安架着走过去,脸上带着巴掌印,嘴角还挂着血。
她昨天没完成任务,本要被关进小黑屋,又是许光建在任非义面前说了句“那是我远房亲戚”,才改成了掌掴。
“亲戚?”田珊珊路过 408门口时,瞥见里面的莫贵,眼里迸出火来,“我可没这种当走狗的亲戚!”
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莫贵心里。他猛地站起来,又被周介东按住:“你干啥?想去找死?”
“难道看着她被欺负?”莫贵挣了挣,肩膀上的旧伤隐隐作痛。
“现在出去就是送死。”周介东压低声音,“许光建既然敢认这门亲,说不定有别的打算。”
莫贵愣住了。他想起昨天许光建路过格子间时,看似无意地碰了他一下,塞过来个小纸团,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后山那片崖壁。
当时他只当是羞辱,现在想来,倒像是个信号。
食堂里,许光建正给任非义配药。小卫在旁边记账,嘴里嘟囔着:“老板,这李医生也太神了,连田珊珊那种刺头都成了他亲戚。”
任非义喝着汤,含糊不清地说:“人家是文化人,讲究个情面。再说那丫头长得还行,留着也有用。”
许光建手一抖,药粉洒了点在桌上。他不动声色地擦掉,心里盘算着:田珊珊的性子烈,刚才那句话怕是故意说给莫贵听的,这姑娘倒是个可塑之才。
“对了李医生,”任非义突然放下碗,“我哥那闺女,你真有把握?”
“得先看看脉象。”许光建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小儿麻痹和癔症的治法天差地别,得对症下药。”
“也是。”任非义点点头,“等过两天我带你去我哥的营区,那儿比我这儿气派多了,还有发电机呢。”
许光建心里又是一动。营区有发电机,说明电力稳定,或许能找到机会向外传递消息。他笑了笑:“全听老板安排。”
傍晚时分,许光建借口散步,往 408宿舍的方向走。路过厕所时,瞥见田珊珊正蹲在地上搓衣服,手腕上的淤青看得真切。
“动作快点!”看守的保安踹了踹水桶,“洗不完今晚没饭吃!”
田珊珊咬着牙没吭声,手里的搓衣板咯吱作响。许光建装作系鞋带,在路边丢下个小纸团,被风吹着滚到水桶边。
田珊珊眼角的余光瞥见纸团,手猛地一顿。等保安转身点烟的功夫,她飞快地将纸团踩在脚下,借着倒水的动作捡起来攥在手心。
回到女宿舍,她躲在厕所里展开纸团,上面只有一行字:“三日后,后山崖壁,带莫贵等人。”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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