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你自然会知道。”
陆无言这句没头没尾的回答,像颗圆滑的鹅卵石,把林三那石破天惊的疑问“您到底是谁?!”给轻轻巧巧地挡了回去,噎得他直翻白眼。
可眼下实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因为那造化洪炉的虚影在经过令牌光芒的短暂一滞后,如同被激怒的巨兽,发出了更加低沉、却更加危险的轰鸣!
内部的符文乱窜得如同炸窝的马蜂,恐怖的吸力再次增强,眼看就要将强行催动令牌、嘴角溢血的陆无言,以及她身后脱力的林三一同吞噬!
“大人!小心!”
林三惊呼,想伸手去拉,自己却连站稳都困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从旁边沙地中挣扎而出,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撞开了林三和陆无言!
是阿史那莎!
她几乎已经完全金石化的身体,在这一撞之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她看着被撞开的两人,那仅存的、尚未被金属覆盖的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有解脱,有不甘,也有一丝……微弱的期望。
“记住……‘共生’……”
她用尽最后的气力吐出这几个字,随即,整个身躯便被那恐怖的吸力彻底吞没,消失在洪炉虚影的混乱光芒之中,再无痕迹。
“阿史那莎姑娘!”
林三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这个倔强而痛苦的女子在自己眼前消失。
而那股吸力,在吞噬了阿史那莎之后,并未停止,依旧死死地锁定着林三!仿佛他体内那点“荒神血脉”和“野性火花”,是这顿“毁灭大餐”中最诱人的甜点。
陆无言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再次将林三往后扯,自己则横跨一步,试图独自面对那毁灭的洪流。
但谁都看得出来,她已是强弩之末。
“垂死挣扎……”
祭坛上,气息衰败的苍骸发出沙哑的讥讽,他虽也濒临崩溃,却依旧固执地认为这是“新生前的阵痛”。
“挣扎你个头!”
林三看着阿史那莎消失的地方,一股莫名的邪火猛地冲上头顶,压过了恐惧和疲惫,
“都是你们!一个两个的!不是想控制这个就是想吞噬那个!有没有问过这些东西愿不愿意被你们折腾?!”
他这突如其来的怒吼,让苍骸一愣,连陆无言都侧目看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林三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阿史那莎临别时那句“共生”,公输衍影像那充满悔恨的“控制是绝路”,还有他自己那套修理傀儡时“理解材料特性、顺势而为”的野路子心得,如同三道原本互不相干的溪流,在这生死关头,猛地撞击在一起,汇成了一股模糊却汹涌的洪流!
不是控制!
也不是放任!
是……沟通?
是引导?
是找到那个能让彼此都“活得下去”的平衡点?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那双修了十几年傀儡的手,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团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再次躁动起来的“野性火花”。
妈的,死马当活马医了!
“大人!信我一次!帮我顶住!我要去……跟它们‘谈谈’!”
林三对着陆无言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谈?”
陆无言眉头紧锁,显然觉得他在胡言乱语。
“对!谈!跟那破磬!跟这沙子!还有上面那个大家伙!”
林三一边说着,一边手脚并用地扑向旁边地面——
那里散落着几块荒神磬崩裂的碎片,还有一把混合着金属碎屑的活化沙子。
他甚至把那个已经破烂不堪的声纹傀儡也扒拉了过来。
“林老弟!你这是要……现场摆摊算卦还是怎么着?”
云瞎子都被他这举动弄懵了。
“算个屁的卦!我是要‘和泥巴’!”
林三吼道,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懂。他盘膝坐下,将声纹傀儡的接收“耳朵”猛地按在一块荒神磬碎片上,又将输出端胡乱接上另外几块碎片和那把沙子,然后双眼一闭,双手死死按了上去!
他不再试图去对抗那股吸力,也不再试图去控制体内躁动的力量。
他将全部心神,沉入那团“野性火花”之中,努力回忆着与龙鳞共鸣时的感觉,回忆着阿史那莎灼烧自身时那混合着痛苦与坚定的意志,回忆着公输衍影像最后那充满悔恨与期望的眼神……
“喂!破磬!沙子!还有上面那个大炉子!听得见吗?!”
林三在内心疯狂呐喊,意念如同石头投入深井,试图激起一丝涟漪,
“打了三百年了,累不累啊?!看看!看看这地方被你们折腾成什么鬼样子了!阿史那姑娘……她刚刚……她没了!”
一股悲愤的情绪,不受控制地随着他的意念传递出去。
“那个想控制你们的疯子(指苍骸)也快不行了!
你们还想怎么样?
非要大家一起玩完吗?!
咱们能不能换个处法?找个都能活下来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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