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区是这座城市被时光遗忘的角落。狭窄的巷道如同老人脸上的皱纹,挤满了低矮的旧式居民楼,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暗沉的砖石。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潮湿、饭菜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即使是白天,阳光也难以完全驱散某些角落的阴翳。
沈墨初和林晚星抵达案发现场所在的筒子楼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勉强给这片灰败的建筑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边,反而更显其暮气沉沉。警方已经撤走了警戒线,但楼里弥漫的那种惶恐不安的情绪,如同尚未散去的烟雾,被晚星敏锐地捕捉到。
死者住在三楼最靠里的一间。房东是个胆战心惊的中年妇女,在沈墨初出示了某个看似普通却极具分量的证件后,才哆嗦着打开门锁,然后像躲瘟疫一样飞快地跑开了。
房间狭小、昏暗,充斥着一股独居老人特有的、混合了药味和尘埃的气息。家具简陋,蒙着一层薄灰。死亡的气息已经散去,但另一种更隐晦、更令人不适的“痕迹”却残留着。
沈墨初没有开灯,他拿出一个改造过的紫外线手电,在房间里缓缓扫视。在某些特定区域,地面上、墙壁上,显现出一些肉眼难见的、淡紫色的荧光粉末痕迹——这是“上面”的技术人员留下的标记,指示着异常能量残留最集中的位置。
主要集中在床边、一把老旧藤椅周围,以及……窗户附近。
“能量残留很微弱,但性质很奇特。”沈墨初蹲在床边,仔细观察着荧光痕迹,“并非通常的怨念或残影波动,更偏向一种……‘剥离’和‘赋形’的质感。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强行从本体抽离,然后又以一种不自然的方式被塑造。”
林晚星站在房间中央,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尝试运用这几天训练的成果。她先构筑起精神屏障,过滤掉房间里原本属于老人的、相对微弱和平和的日常残影(孤独、对子女的思念、对病痛的无奈)。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感知聚焦在那些荧光标记的区域。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冰冷。但很快,她“触摸”到了一些碎片化的、极其负面的情绪——并非来自老人,而是施加于老人的!那是一种极致的恐惧,并非对具体事物的恐惧,而是对“自我”正在流失、对自身掌控力丧失的、最本源的惊骇!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地、不可抗拒地吞噬他作为“人”的某一部分本质。
紧接着,她捕捉到了一种更加诡异的感觉——重量。不是物理上的沉重,而是精神层面、灵魂层面的“负重感”。仿佛有某种无形的东西,如同湿透的棉被,覆盖、渗透、拖拽着受害者的意识,让他步履维艰,直至崩溃。
最后,是一闪而过的、冰冷的窥视感。与之前白家观察者的精密计算感不同,也与顾云深的玩味恶意不同,这是一种更加……非人的注视。空洞,贪婪,带着一种对“形态”和“存在”本身的扭曲好奇。
林晚星的脸色微微发白,她将自己的感知分享给沈墨初。
“剥离自我……负重感……非人窥视……”沈墨初沉吟着,目光锐利地扫视房间,“听起来,像是一种针对‘存在本质’的掠夺或扭曲。目标是……影子?”
他走到窗边,这里的荧光标记最为集中。窗户正对着另一栋楼的墙壁,视野狭窄。沈墨初仔细检查窗台和外侧墙壁,突然,他的手指在窗框外侧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触碰到了一点微乎其微的、残留的刻痕。
那不是普通的划痕,而是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密线条构成的符号,只有指甲盖大小,像是用某种尖锐的东西匆匆刻下。符号的结构充满了不协调的几何感,看久了竟让人产生一种头晕目眩、空间错位的感觉。
“这是……”沈墨初瞳孔微缩,立刻拿出手机拍照,并取出特制的拓印纸小心取样,“从未见过的符文体系。不属于已知的任何流派,甚至……不像是人类惯用的思维模式能设计出来的。”
林晚星也凑过去看,那符号让她本能地感到排斥和不适。她尝试集中精神去“阅读”这个符号残留的信息。
这一次,她感受到的不是情感,而是一种极其冰冷的、程序化的意念残留。就像是一段设定好的指令,一个冰冷的工具被使用后留下的“使用痕迹”。这意念的核心,指向一个明确的目的——“锚定、汲取、重构”。
锚定目标(受害者),汲取某种本质(与影子相关?),然后……重构?
重构什么?
林晚星将自己的发现告诉沈墨初。
“程序化的意念……锚定、汲取、重构……”沈墨初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这听起来,不像是一时兴起的诅咒或偶然诞生的邪灵作祟。这更像是一场……有预谋、有技术手段的实验!”
他猛地看向林晚星:“你还记得白家关于‘影蜕’的理论吗?剥离、转化、存储残影能量!如果……如果有人将这种技术,不再用于处理无意识的残影,而是直接作用于活人呢?剥离活人的‘影子’——某种象征生命本质或精神形态的东西——然后进行所谓的‘重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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