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阮打开“@透明基金会-临时窗口”,打好字:“【征集线索】7月17日 A区二小、A区一幼 当日配送是否短少?是否有临时补录?请私信我们,统一安排回访。保护隐私,感谢配合。”
十分钟不到,私信入了一条:“我在A区二小做后勤,记得那天午饭确实少了两箱,下午补了一箱,签字没有按流程,有个签名像是贴条。”
“贴条。”苏砚把“更换单”的照片调出来,“纸质证据最常见的漏洞之一:签名版式不一致。你看,这张‘更换募捐箱’收条,第一行手写潦草有笔锋,第二行像打印体描出来的。”
“这是哪天的?”老花镜阿姨问。
“十二年前。我们需要把当年的流程连起来:谁换箱,谁签字,序列号怎么对上。”江阮把DV磁带捧出一盘,贴着“义演-后台”,放在旁边——那个角落里男人袖扣的暗纹,像冷水下的银鱼,闪了一下就没了。
“我们还要平台日志。”苏砚收起分散的念头,“星河法务不是答应给不可变截图?”
“我催。”江阮当场拨号,“你好,我是江阮,关于昨晚‘删帖时间轴’的留痕……”
对方显然已经预案妥当:“我们会在两小时内,通过公证处链路把截图发给你们,一个只读链接,一个加密备份。”
“谢谢。”江阮挂断。
她的手机几乎同时震动起来,提示音像雨沿窗檐滴落。@合唱团转发了她们的“征集线索”,配文只有八个字:“先看流程,再谈是非。”
评论区的风向肉眼可见地分叉:一边喊“洗白剧本”,一边要“看证据”。夹在中间,有一条安静的留言:“我孩子在A区一幼,愿意证明那天少饭。”
“接这个。”江阮说,“排回访表,今晚走一个现场。”
“先别急。”苏砚抬眼示意门口。
门口站着两个人,穿衬衫、戴工作牌,神色尴尬。为首的人清了清嗓子,“江总,这是平台法务给的预公函:我们愿意配合公证,也在内部核查‘临时工卡审批’。但涉及用户隐私的部分,我们需要在隔离环境下查看。”
“好的。”江正霄语气平,“我们要的只是系统操作,不碰用户数据。”
“此外……有一件事,”来人看向江阮,“陆先生刚才打电话来,建议双方先体面一点,暂缓一切公开动作——”
“打回去。”江阮没让他说完,“我不接受‘体面’作为延期的理由。”
对方张了张嘴,点头,“明白。”
——
午后两点,星河平台的只读留痕链接来了。隔离终端屏幕上,黑底白字的系统日志整齐地跳行,20:34:12那一行被标了红:
sudo inject_stream --source= --target=main_display --reason=failover --operator=XH-372
“failover是备用切换的理由。”安全工程师解释,“但那一刻各路由健康,切换理由不成立。”
“操作员XH-372是谁?”江阮问。
“临时工卡,昨天下午新开,审批人字段空白,没有经过我们的标准工作流。”工程师抿嘴,“理论上,这张卡不该存在。”
“审批人空白,是系统 bug 还是人为删改?”苏砚追问。
“从留痕看,是未写入,不是删除。”
“意思是——”江阮把那行字反复看了三遍,“有人开了门,但没留下钥匙的名字。”
“这就是‘洞’。”苏砚把屏幕拍照,圈出那一行红字,给它配了注释:“审批缺失≠无人负责。洞不是墙上的装饰,是风能穿过的裂缝。”
她把这张图发到“@透明基金会-临时窗口”,并同步给合唱团:“标题:《洞,从这里开始》。副标:我们只问三个问题——1)谁为XH-372开卡?2)为何‘failover’被滥用?3)盲区与插播时间是否形成证据闭环?”
推送出去的五分钟里,评论区像实体的风,掠过屏幕:
【第一次见有人把‘删帖日志’当证据发,支持。】
【审批缺失这四个字,到底有多常见?】
【别把所有错都推给临时工。】
【请保护证人。】
“我们需要证人保护。”苏砚关上手机,“先拟一份‘内部举报保护指引’,放在公开窗口置顶。有人愿意说话,先保证他不会被害。”
“我来写。”江阮打开空白页,敲下几个条目:匿名渠道、证据加密、法律援助、心理疏导。她写字时,手并不发抖,她知道自己从“被拍的背影”转向“举灯的人”只用了一个夜晚,代价是把过去一层层撕开。
撕开的另一边是什么?冷气、疼,还是光?
她不确定。但她确定,不再为体面背锅。
——
傍晚,A区二小的后勤阿姨回了电话。她的嗓音里带着一直压着的气,“那天确实少了两箱,下午补了一箱。签字没走流程,我手忙脚乱……后来有个男的,让我先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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