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街头巷尾,幸存下来的百姓们,无论是当时侥幸逃过一劫的,还是家破人亡的,此刻都望着天空,听着那熟悉的、噩梦般的声响和描述,有的抱头痛哭,有的跪地祈祷,有的则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老天爷开眼!让天上神仙也看看咱们的冤屈!”“魏阉乱政,天降灾殃!天幕说得对,就是未解之谜!朝廷根本说不清!”】
林皓没有给明朝时空太多消化这巨大冲击的时间,他语速加快,开始描绘那灾难的现场,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根据后世从各种史料中拼凑出的图景,那天上午巳时,王恭厂一带先是传来一阵怪异的、如同千百头巨兽同时嘶吼的‘呼’声,紧接着,灰色浓烟如同巨大的蘑菇,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房屋开始剧烈摇晃,如同筛糠!”
“然后,就是刚才各位‘体验’到的那一声或一连串的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响声过后,烟尘彻底遮蔽天日,白昼瞬间变成漆黑深夜!爆炸核心区域,半径大约750米,面积达到2.23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几乎被夷为平地!超过两万间房屋被彻底摧毁,化为瓦砾齑粉!死伤人数,按最保守的官方统计也超过两万,而民间估计更高!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瞬间降临的浩劫!”
天幕上,配合着他的描述,那破碎焦黑的背景上,快速闪过一些简略却触目惊心的画面:蘑菇状烟云、坍塌的坊市、遍地的瓦砾、狼藉的尸骸……虽然线条粗犷,但那种毁灭性的冲击力扑面而来。
“然而,”林皓话锋一转,声音中的惊悸稍稍被一种冷峻的剖析感取代,“这场灾难真正令人困惑、乃至毛骨悚然的,并不仅仅是其破坏力。而是爆炸之后,留下的两个至今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极其诡异的‘后遗症’!”
他竖起两根手指,眼中闪着异样的光。“第一,大量的死者,被发现时……全身赤裸,寸丝不挂!衣服不翼而飞!第二,重达数千斤的石狮子、石碾等物,被抛飞到了数里甚至更远的地方!比如,石驸马大街上一尊重约五千斤的巨型石狮子,竟被抛飞出了顺承门(宣武门)外!”
【明朝时空,再次炸锅!这两个细节,尤其是“死者裸体”和“石狮飞天”,是爆炸后流传最广、也最让时人感到恐惧和不解的怪谈。如今被天幕以如此确凿的口吻提起,并且列为“未解之谜”的核心,无疑给本就纷乱的舆论火上浇油。】
【一个幸存的老者跪在地上,老泪纵横:“是真的!是真的啊!我亲眼看见隔壁李婶子……好好的一个人,炸没了,找到时就……天杀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旁边一个壮汉也脸色发白:“石狮子飞过顺承门,好多人都瞧见了!当时还以为是眼花了,原来……原来天上也知道!”】
【紫禁城内,朱由校听得目瞪口呆,拽着魏忠贤的袖子:“大伴,大伴!死人……没衣服?石狮子……飞了?真有这等事?奏章里没说啊!”魏忠贤额角冒汗,他当然知道这些传闻,但严令禁止传播,此刻被天幕捅破,他只能硬着头皮道:“皇爷休听妖言!此皆无知小民以讹传讹,荒诞不经!厂臣已令东厂严查造谣者!”但他的话,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林皓的声音继续,带着一种翻阅档案般的冷静,却又暗藏锋芒。“那么,面对这样一场离奇灾难,当时的明朝朝廷,是如何应对和解释的呢?翻遍《明熹宗实录》、《天变邸抄》、《酌中志》这些靠谱或半靠谱的史料,我们看到的,简直是一出教科书级别的‘政治危机公关表演’,其核心思路非常清晰,就两条:甩锅,维稳。”
“官方定调,白纸黑字写在《明熹宗实录》里:‘丙寅,王恭厂灾。地中霹雳声不绝,火药自焚,烟尘蔽空,白昼晦冥,西北一带相连四五里许,房舍尽碎。’”林皓模仿着官样文章的腔调,然后嗤笑一声,“看到了吗?‘火药自焚’。一句话,把原因归结为火药库自己烧了自己,是意外,是‘天灾’(虽然火药是人管的)。至于伤亡,官方煞有介事地统计上报:‘塌房一万九百三十余间,压死男妇五百三十七名口’。”
他语气转冷:“这个数字,跟民间感知的‘死伤数万’、‘屋舍尽毁’相差何其悬殊?简直是把天下人当傻子糊弄!而对于‘死者裸体’、‘石狮飞天’这些无法解释、也最容易引发恐慌和深入追问的诡异现象,官方记载一个字都不敢提!为什么?怕老百姓恐慌是假,怕有人顺藤摸瓜,追究到王恭厂火药库本身的管理混乱、贪腐横行、玩忽职守,乃至背后涉及的权宦阉党的责任,才是真!所以,必须定性为‘意外’,必须压低损失,必须掩盖一切非常迹象,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保住官帽,稳住局面。这就是官方的‘智慧’。”
【明朝朝堂上,不少官员低下了头,尤其是工部和涉及火药库管理的官员,以及阉党成员,脸上火辣辣的。天幕的剖析,像刀子一样剥开了他们竭力粉饰的太平。顾秉谦强作镇定,出列奏道:“陛下!天幕妖言,诽谤朝廷,动摇民心!王恭厂之灾,实录所载,乃经有司详查之定论!岂容后世妄加揣测?请陛下下旨,严禁民间议论天幕所言,违者以煽惑罪论处!”然而,他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空洞。连龙椅上的朱由校,都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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