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不住！一个都靠不住！” 金衣瑶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冰冷得能冻死人，“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她猛地转身，不再看远方烟火渐起的方天城，目光如电扫过塔顶上的众人，迅速下达新的指令，语气果决狠厉，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
“天何！天劳！”
“属下在！” 两人立刻上前一步。
“你们二人，各带一队得力人手，立刻出发！不要靠近方天城战场，而是去散布消息，并组织小股精锐，佯装大举进攻康亲王府，还有在城外的别院，还有王府在城外的几处庄园、仓库！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我要让他知道他后院也不安宁！看他能不能安心在前方攻城！”
“遵命！”
“天向！天外！天求！天玄！”
“属下在！” 四名天字辈护卫齐声应诺。
“你们四人，分头行动！持我教主令牌，以最快速度，传令方天城周边百里之内，所有圣教分坛、香堂、附属势力！放弃一切幻想和侥幸，立刻动手，给我彻底扫清百里范围内所有醉仙楼的产业、据点、联络点！见一个，砸一个！见一个，烧一个！里面的管事、护卫、伙计，凡是抵抗者，格杀勿论！！我要让醉仙楼，从此在这一片绝迹！倒要看看，他太子殿下和李王爷，是顾着攻打我圣教堂口，还是先救他太子的新揽的钱袋子！”
“是！属下等领命！” 四人神色一凛，知道这是全面开战的信号，轰然应诺后，立刻转身飞奔下塔。
一连串命令下达，金衣瑶似乎耗去了不少心力，她挥了挥手，对这塔顶楼梯口依旧打坐住持道：“快扶赵道长下去，找地方清洗伤口，上药，让他好生休息。”
“是”
不一会儿上来两个明显是魔教教徒打扮的小沙弥。
赵无风如蒙大赦，在两个小沙弥的搀扶下，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走向楼梯口，那背影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虚弱和颓丧。
待赵无风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下方，塔顶暂时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声呼啸。金衣瑶没有再去看方天城，而是微微仰起头，闭上了眼睛，极其罕见地、有些疲惫地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用力揉按着自己的两侧太阳穴。那紧锁的眉头和略显苍白的脸色，揭示着她此刻承受的巨大压力。跟随她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流露出这般近乎“头疼”的虚弱时刻，看来眼下的局面，确实棘手到了极点，远超她最初的预估。
我也不禁随着她的刚才的目光，极目远眺。方天城方向，烟尘似乎比刚才更浓了些，在午后的阳光下，隐隐勾勒出城池的轮廓。隐约的喊杀声、金铁交鸣声顺着风势断续传来，被距离拉扯得模糊而遥远，却更添几分惨烈。知府衙门所在的大致方位，能看到数股黑烟笔直升起，偶尔有火光闪烁，仿佛里面还在进行着激烈的巷战或焚烧。更远处，似乎有无数细小的黑点在移动，但那距离太远，根本分辨不清是溃逃的魔教徒众，还是追击的黑骑，亦或是趁火打劫的乱民。战场的局势如同被浓雾笼罩，扑朔迷离，胜败难料。
金衣瑶站在这高高的塔顶吹冷风，究竟是为了纵览全局、把握战机，还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疏离与观望？又或者，是在等待什么？
就在我暗自揣测、心思浮动之际——
“咻——！咻咻——！”
一声尖锐高亢、不同于任何箭矢破空的禽鸟嘶鸣，陡然从高空传来！我下意识地浑身一紧，手立刻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以为是什么暗器或袭击，目光迅速锁定声音来源——只见一只体型硕大、羽翼黑亮如铁、眼神锐利如钩的海东青，正从西北方向如同利箭般俯冲而下，速度快得惊人，直扑塔顶！
“不可！” 我正要拔剑，身旁的鬼幽却猛地低喝一声，出手如电，一把按住了我即将出鞘的剑柄。他动作极快，力道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我一怔，就这刹那功夫，那只神骏非凡的海东青已经稳稳地、轻盈地落在了金衣瑶面前的石栏杆上，收拢翅膀，歪着头，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了看金衣瑶，还轻轻“咕”了一声，显得颇为驯服。
金衣瑶似乎早已习以为常，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她伸出手，那海东青便顺从地抬起一只脚爪。金衣瑶熟练地解下绑在它脚踝处一个小小的、密封的铜管，然后轻轻挥了挥手。海东青振翅而起，在塔顶盘旋半圈，便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飞而去，迅速消失在云端。
金衣瑶捏开铜管的蜡封，从里面倒出一个卷成细条的纸卷。她展开，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我虽看不清内容，却能清晰地看到她拿着纸条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原本就紧锁的眉头，瞬间蹙得更深，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脸上那层寒冰似乎又加厚了几分。
这还没完。
就在第一只海东青飞走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第二只、第三只……竟然又接连飞来了三四只同样的海东青！它们带来的铜管大小样式几乎一模一样。金衣瑶沉默地、机械地重复着取下纸条、展开阅读的动作。每看一张，她脸上的寒意就重一分，眼中的风暴就浓烈一分。等到看完最后一张纸条时，她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那简直是乌云压城、雷霆将至前的死寂与黑暗，仿佛有一团暴戾的火焰在她眸底最深处压抑着燃烧，随时可能喷薄而出，焚毁一切。
我起初只是好奇，这些海东青显然是魔教用来传递最紧急、最机密情报的渠道。但看着金衣瑶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以及这不同寻常的密集情报传递，我心中猛地一动，一个猜测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不会吧？难道是温书那胖子……动作这么快？真的按照我给石宙的信息，把方天城附近几个县的魔教外围据点，比如颠乐县的炭厂、安水县的煤矿那几个地方，给一锅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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