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竟毫不犹豫地一拨马头,转身走向后方那辆马车。马车帘幕掀开,已经换上一身深色衣裙、戴着那副精致黑色蝴蝶面具的“小兰”(实为金衣瑶假扮)款步走下,在几名天字辈护卫的簇拥下,仪态端庄地走向桥头。
金衣瑶(真身,现小兰装扮)走到我和鬼幽身边,用极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二人,贴身护送‘教主’过桥,至桥中即可。记住,寸步不离,护其周全。”
“是!”我和鬼幽凛然应命。
对面见状,也有三人下马,徒步向桥中央走来。为首的,正是那华服男子和粉裙女子。
当我们双方在古老的石拱桥中央相遇,距离拉近,灯笼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彼此的面容时(我带着面具),我终于看清,那位身着粉霞色低胸长裙、身上带着一股香气的女子,根本不是我以为的箫颖,她此刻虽然用一块半透明的丝巾遮住了下半张脸,但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居然是——李清露!
当初一起执行南下护镖任务,相处了一个多月,还她还动不动就怼我,一天不怼我就难受,这看谁都不顺眼的眼神,这副傲娇的姿态,我太熟悉了
我惊愕得几乎要失声叫出来,连忙强行忍住,但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她怎么会在这里?!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还在青云门辰炼吗?难道被叫回家了?可……她怎么会卷入这种层面的秘密会面?还穿着如此……如此艳丽成熟的衣裙?这款式,这低胸的设计,分明是箫颖那种妖娆魅惑的喜好!我记忆中的李清露,虽然娇纵,但衣着多是清新俏皮或端庄的闺秀风格,何曾如此暴露大胆?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样打扮的她,褪去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属于女子的妩媚风韵,在昏黄灯下别有一番味道。只是眉眼间那抹熟悉的骄纵之气,依旧未变。
“王爷殿下今日为何未曾亲临?他既答应了知府大人前来赴约,如此爽约,未免有失身份吧?” 假扮金衣瑶的小兰,努力模仿着教主那特有的、带着几分慵懒和压迫感的腔调,压低声音问道。近距离观察,我能看到她隐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指,正微微蜷缩,肩膀也有几不可察的颤抖,显然内心紧张到了极点。好在夜色与面具提供了掩护,距离稍远便难以察觉。
“哼,在下前来,也是一样的。” 那华服中年男子脸上堆起程式化的笑容,语气虽然客气,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似乎并未将对面这位“魔教教主”真正放在眼里,“只要教主阁下,能拿出足够的诚意。”
听他这话,我心中一动。他自称“在下”,那他绝非李王爷本人!他是谁?
“你能代表王爷做主么?” 小兰(假教主)的声音刻意转冷,带着质疑,“恐怕……你还不够这个分量吧?”
“呵呵,若只我一人前来,教主看不上眼,也在情理之中。” 中年男子笑容不变,侧身示意了一下身旁的李清露,语气带着几分自得,“但加上郡主殿下,这份量……应该够了吧?教主可还认得郡主?”
小兰(假教主)的目光警惕地投向李清露,面具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真的在辨认,随即她迟疑道:“这位姑娘……方才远远望去,衣裙鲜艳,本座还以为是贵府的颖小姐亲临。却不知是郡主殿下,失敬。” 她这话说得巧妙,既解释了刚才的“误认”,又将话题引向对方更换人选的用意。
“哈哈哈!” 中年男子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中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嘲讽,“想不到,堂堂圣教教主,耳目也有不灵的时候,竟然连康亲王府的郡主都不认得!真是遗憾啊!”
这话已是极度的无礼和挑衅!连李清露都微微蹙了下眉头,似乎觉得有些过了。
“呵,” 小兰(假教主)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她显然被激怒了,但仍在竭力控制,模仿着金衣瑶那种压抑着怒意的冰冷语调,“箫总管……几日不见,倒是胆气见长啊。是什么给了你如此底气,敢在本座面前这般放肆?” 她终于点破了对方的身份——醉仙楼总管,箫颖的父亲,箫万意!
原来是他!我恍然。难怪气质不像王爷,却又能代表王府出面。
“好了,闲话少叙。” 箫万意似乎不愿在口舌上过多纠缠,笑容收敛,语气变得正式而疏离,“既然教主这边,拿不出比之前更有诚意的条件,我们今日恐怕也不必多谈了。今日前来,主要是告知教主一声:小女颖儿不日将被太子殿下纳为良娣。王爷念在昔日与贵教有些香火情分,不会主动与贵教为敌,但也希望贵教日后莫要再行纠缠。从即日起,醉仙楼正式退出圣教一切事务,往后江湖路远,各自珍重,再无瓜葛!”
他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背靠大树后的决绝和轻松。
我心中瞬间明了!原来症结在这里!李王爷突然转向投靠太子,竟是因为太子要纳箫颖为妾(良娣是太子妾室的封号之一)!这无疑是一道强有力的联姻纽带。箫万意作为未来“国丈”(虽然只是良娣之父),自然水涨船高,志得意满,连魔教教主也不放在眼里了。李王爷或许正是借此契机,想彻底摆脱与魔教(或者说二皇子)的捆绑,转向看似更稳固的太子阵营。
“一句话就想这么干干净净地分开?” 小兰(假教主)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她向前踏了一小步,我和鬼幽立刻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我说怎么这次如此果决,如此不留余地……原来是攀上了太子殿下这根高枝。箫总管,箫国丈……你们不会天真地以为,颖小姐将来一定能坐上太子妃,乃至皇后的宝座吧?世事难料,万一……太子殿下未能如愿荣登九五呢?”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充满了冰冷的警告意味。
“放肆!” 一直安静旁听、面带不耐的李清露终于爆发了!挂在脸上的丝巾因剧烈摆动而露出的俏脸,含霜嗔怒,柳眉倒竖,指着小兰(假教主)的鼻子,用她那特有的骄纵嗓音厉声呵斥,“你好大的狗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妄议储君,诅咒太子哥哥!我看你是活腻了!有本事把面具摘下来,让本郡主看看,到底是哪路妖魔鬼怪,在这里大放厥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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