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城的知府衙门,离客栈非常近,就隔离了一条街,其规模和气派,远非南疆那边可比。特别是它的后院,简直就像一座精心打造的私家园林,占地极广。但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雕梁画栋,极尽奢华;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在金色夕阳的映照下,池塘水面波光粼粼,假山怪石投下斑驳的影子,处处透着权贵人家的奢靡与气派。不愧是中州首府,封疆大吏的居所,比那个南疆的温知府,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我心中还有另一层凄凉,这,原本不应该是我家的吗?
金衣瑶此刻,就端坐在园林深处一座四面通风、极为雅致的水榭亭台中。她身边围绕着七八名身着统一淡粉色衣裙的侍女,垂手侍立,悄无声息。小兰赫然也在其中,站在离金衣瑶最近的位置。亭子中央,摆着一张红木圆桌,上面陈列着十几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还冒着丝丝热气。
等我跟着鬼幽,小心翼翼地上前行礼问安后,金衣瑶竟然笑盈盈地,显得十分客气。她甚至吩咐侍女引导我和鬼幽入座。令我心中更加惊疑不定的是,这次宴请,她竟然只叫了我和鬼幽两人!赵无风不见踪影。
“奔波劳顿,饿了吧?快动筷子吧,这些菜……都让人热了好几回了。” 金衣瑶的语气异常的温柔平和,脸上带着浅淡而完美的笑容。她那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听起来仿佛不是在对待下属,而是在跟自己的夫君说着体贴的家常话。
我身上汗毛瞬间倒竖起来,心里咯噔一下,警铃大作!这女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
“教……教主先请!您,您身份何等尊贵,属下……属下怎么敢和您……和您同席……这,这于礼不合!” 我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得无意识地挠着头,紧张得连耳朵根都红了,说话也结结巴巴。
“没什么合不合的,在我这里,不必拘那些虚礼。”金衣瑶依旧温声细语,如同春风化雨,软绵绵地没有一丝火气,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你最近都不在我身边办事,东奔西跑,受了不少苦,我都知道。快,别愣着了,吃吧。” 她说着,还顺便冲着坐在我旁边的鬼幽眨了眨眼睛,使了个眼色。
鬼幽立刻会意,脸上堆起夸张的笑容,大大咧咧地拿起筷子,率先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是啊,甲云老弟!教主一番美意,你可千万别辜负了!来来来,我们吃……这方天城知府厨子的手艺,可真不是盖的,香!真香!” 他这一番插科打诨,看似在缓和气氛,却让我更加坐立难安。搞得好像我原本准备推辞、不识抬举似的!不过我知道,鬼幽这厮肯定也是忌惮金衣瑶,话没经过大脑,随口胡诌,并非有意针对我。因为他说完,还故作热情地拿起公筷,给我夹了一筷子菜,我眼尖地发现,他拿着筷子的手,也有几不可察的细微颤抖。
“唉……”金衣瑶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失落和委屈,“看来我在这里,真是这么让人恐惧,让人食不下咽吗?瞧你们一个个的,紧张的跟什么似的。老鬼,你都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还不了解我的脾气呀?”
鬼幽闻言,吓得差点把筷子掉在桌上,连忙放下,嘴皮子都有些不利索了:“教……教主息怒!属下……属下绝无此意!只是……只是这不习惯被……被这么多姑娘们……围着……看着吃饭,有点……有点放不开……” 他倒是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好吧好吧!算我考虑不周。你在这些人里面选一个吧……”金衣瑶没好气地白了鬼幽一眼,那神态竟有几分娇嗔。随即,她却转过头,对着我露出一个无奈又带着几分调侃的表情,仿佛在说:你看,这老鬼就是这么没出息。
我一愣,鬼幽刚才那话是这个意思吗?怎么感觉金衣瑶的理解完全跑偏了?我的脸不由得更红了,尴尬得能抠出几个大洞出来。
然而,接下来鬼幽顺杆爬的一句话,直接颠覆了我的认知,让我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只见鬼幽搓着手,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目光在那些侍女身上扫过,然后指着其中两人说道:“既然教主体恤……那……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我要这个吧!呃,这个也可以?”
他指的那两个侍女,恰好站在稍靠后的位置。
金衣瑶闻言,脸上露出一丝颇为落寞的神情,演技堪称精湛,她轻轻摇头,语气带着遗憾:“哎呀,老鬼,你怎么偏偏看上这两个?眼光倒是不错,可惜……她们是甲穷和甲看,早就安排给甲云当暖床丫鬟了。你来晚了一步咯。”
看着鬼幽那瞬间垮下来、如同吃了苍蝇般惊愕又失望的表情,我此时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如同打翻了调料铺!刚才进来时,我心怀忐忑,只敢用眼角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那群侍女,她们都穿着统一的淡粉色衣裙,低着头,我根本没敢细看,也没注意到甲看和甲穷竟然混在其中!我的天!她们两个,什么时候也被金衣瑶带到方天城来了?而且,还被直接带到了这宴席之上!这是生怕我忘了她们的存在吗?我真以为就这么甩开了她们,没想到缘分未尽,唉!
“那……那就算了吧……”鬼幽悻悻地挑了挑眉毛,心有不甘地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小子艳福不浅”,随即改口道,“既然是甲云老弟的人,我……我就将就一下,挑别的好了……”
我心里那个着急啊,恨不得跳起来捂住他的嘴!你这死鬼头,看上了就坚持一下啊!别这么快就打退堂鼓啊!我巴不得他顺水推舟,把甲看和甲穷这两个“瘟神”要过去,帮我解决了这个天大的麻烦!可是,眼下这情形,金衣瑶明显就是在给我上眼药,警告我这两女是她“赏赐”给我的,我不能嫌弃,更不能转送他人!我心里这个苦啊,简直比哑巴吃了黄连还要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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