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我耳边炸响!我心里猛地一紧,背后瞬间渗出冷汗。他怎么早不问晚不问,偏偏在这眼看就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问?这分明是临门一脚的试探!命运就只会这么折腾人吗?
一旁的赵无风听到鬼幽说“快到了”,原本死鱼般黯淡的眼睛里,也勉强挤出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仿佛看到了解脱的曙光。
“啊?快到了?”我立刻装出惊喜又惭愧的样子,尴尬地陪着笑,连忙岔开话题,“您看我这副怂样,真是太不争气了!在哪里?是前面那家客栈吗?” 我指着那客栈的招牌,试图转移注意力。
“嗯,我们先在前面那家客栈落脚,休整一下,明天再去觐见教主。”鬼幽点了点头,随即又突然凑近我,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但语气却带着一种刻意的强调,“你身上……确定没有多余的血精了?真的一点都没留?”
他如此接二连三、锲而不舍地追问,让我浑身一个激灵,汗毛倒竖!特么的,这果然又是一次处心积虑的试探!金衣瑶这个女人,真是不得好死!算计起人来没完没了!要不是我被人套路得多了,时刻在心里拉响警报,恐怕早就像旁边的赵无风一样,因为急于恢复而暴露了自己私藏血精的事实!我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赵无风,心中甚至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这一路上偷偷服用血精,会不会也是金衣瑶安排的戏码?是故意做给我看的“托”?如果他不是故意的,那么他私藏血精的行为,恐怕已经触怒了金衣瑶,要大难临头了!
“鬼爷,您……您们就别再拿我开涮了!”我脸上堆起十足的苦相,语气哀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教主赏赐的那份,我……我拿到手就赶紧吞下肚子保命了,哪敢留着啊!那东西金贵得很,又关系到身家性命,谁敢在身上囤货?那不是找死吗?我是真的一点都没了,要是有,我还能是现在这副熊样?” 我把自己说得无比可怜,逻辑上也合情合理。
鬼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伸了个懒腰,似笑非笑地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囊。我大口呼吸着黎明前冰冷的空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但心中的寒意却比这天气更盛。我越看鬼幽那副高深莫测、仿佛超脱一切的模样越是不顺眼,这家伙,在魔教,尤其是在金衣瑶身边,怎么能活得如此“轻松”且得心应手?
“既然这样……”鬼幽拖长了语调,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一旁的赵无风,“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难道……还要我扶你一把不成?” 他这话看似是对我说的,但我离得近,分明看到他眼神瞟向的是赵无风。而赵无风似乎完全沉浸在“即将到达”的解脱感中,并未察觉这微妙的眼神。
“不用不用!哪敢劳烦鬼爷!”我连忙摆手,强打起精神,用力拍了拍有些发软的大腿,刺激了一下酸痛的肌肉,加快了脚步,“我可以的,可以的!让鬼爷见笑了!”
……
到了那家名为“福客来”的客栈,鬼幽仿佛回到自己家一般熟悉,直接从前台取出了几把钥匙,显然是早就预定好的。拿到刻有房号的冰冷钥匙,得知了自己的房间位置,我心中稍定。跟着值夜班、睡眼惺忪的小二缓缓走上楼梯,进入房间后,我第一件事就是警惕地反锁房门,还特意找了一个粗瓷茶杯,小心翼翼地挂在门闩上,做了一个简陋的警报装置。做完这一切,我才如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傀儡,直挺挺地倒在那张算不上柔软,但此刻却如同天堂的床铺上,几乎瞬间就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分。
“叭——!”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将我从深沉的梦境中惊醒。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怦怦直跳,只见昨晚挂在门闩上的那个粗瓷茶杯,此刻已经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紧接着,一阵急促如同擂鼓般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鬼幽那特有的大嗓门,如同杀猪般在门外嚎叫:
“甲云!云老弟!太阳都快落山了,怎么还没起来?!赶紧的,开门!有要紧事!”
我无奈地揉了揉依旧有些酸涩的眼睛,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起身下床,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怎么了,鬼爷?出什么事了?”开门后,我看着门外一脸急切的鬼幽,疑惑地问道。充足的睡眠让我恢复了大半精神,但腹中却是饥渴难耐。
“还怎么了?瞧你这副没睡醒的德行!”鬼幽上下打量着我,毫不客气地嘲笑了一番,“跟八辈子没睡过觉似的!” 他挤进门,声音却突然压得极低,细若蚊蝇,却字字清晰如同针扎在我耳膜上:“教主要见你!现在!请你……吃饭!”
“啊?!” 我下意识地惊呼出声,睡意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不知道为什么,我自诩混迹江湖也有一段时间了,大小场面也经历了不少,内心早已磨砺得足够强大,遇事也能勉强做到处变不惊。可是,一听到金衣瑶的名字,尤其是这种“无缘无故”要请我吃饭的邀请,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后背发凉。这恐怕是多次在她手下吃亏后,产生的近乎本能的恐惧反应了!
金衣瑶要召见,我哪里还敢有半分耽搁?立刻手忙脚乱地冲到桌边,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用手捧起茶壶里冰冷的剩茶水,胡乱往脸上泼了泼,用力抹了几把,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一些。又赶紧整理了一下睡得皱巴巴的衣服,尽可能抚平上面的褶皱,然后便亦步亦趋地跟着鬼幽,朝着方天城的知府县衙后院快步走去。
经过将近一天一夜的深度睡眠,我的体力确实恢复了大半,脚步也轻快了不少。傍晚的夕阳余晖洒在身上,带着一丝暖意,周遭的景物在暮色中也显得格外宁静与美好——如果忽略掉我那咕咕直叫、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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