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昭跪在崖边的身影，如同一尊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气的石雕。
晚风吹拂着他染血的战袍和凌乱的黑发，却吹不散他周身那浓得化不开的死寂与绝望。
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精神，仿佛都随着阿月那纵身一跃，被彻底抽空，只留下一具空空荡荡的躯壳。
他紧紧攥着掌心那缕冰凉的白发，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色，仿佛那是连接他与阿月、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蛛丝。
赵破奴和几名亲兵小心翼翼地靠近，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他们看着霍昭那剧烈颤抖却无声压抑的肩膀，看着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的侧脸，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悲愤。
“侯爷……”赵破奴声音沙哑，带着哭腔，试图伸手去扶他。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泥塑木雕般的霍昭，身体猛地一颤！
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紧接着，他的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红的血液，毫无征兆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如同一道血箭，溅落在身前冰冷的岩石上和那缕白发上，触目惊心！
那鲜血，仿佛带走了他最后支撑身体的力量。
他眼中的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身体晃了晃，连一声闷哼都未曾发出，便直接向前一头栽倒！
手中的那缕白发，依旧被他死死攥在胸前。
“侯爷！”
“将军！”
赵破奴和亲兵们魂飞魄散，惊呼着扑上前，七手八脚地扶住他软倒的身体。
触手之处，一片冰凉。
霍昭双目紧闭，脸色如同金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已然是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军医！快传军医！！”
赵破奴抱着霍昭，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吓得肝胆俱裂，声音凄厉地朝着后方嘶吼。
整个大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
士兵们围拢过来，看着他们那位昔日如同战神般不可战胜的统帅，此刻口吐鲜血、昏迷不醒地倒在副将怀中，无不骇然失色，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侯爷吐血了！”
“是急火攻心啊！”
“为了那个狼女……”
“这……这可如何是好？”
胜利（如果这能称之为胜利）的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恐慌和不安。
主帅倒下，而且是因如此惨烈的方式倒下，对于一支军队的士气是毁灭性的打击。
监军宦官也从马车上下来，看着昏迷的霍昭，看着他嘴角和衣襟上刺目的血迹，脸上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有惊惧，有一丝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种事情彻底脱离掌控的不安。
他尖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霍侯爷抬回去救治！赵破奴，此地由你暂代指挥，速速清理战场，准备回师！”
然而，他的命令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生死不知的冠军侯身上。
大军震动，人心惶惶。
狼谷入口，只剩下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比死亡更令人窒息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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