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收拾的时候,顾芷卿还笑着对秦云说,等稳定下来,打算再去买一张八仙桌,专门放在餐厅当饭桌用呢。
后院北屋方向,传来蒋师傅敲敲打打和刨木的声音。
秦云笑着向顾瑞卿解释道:
“瑞卿哥,是木匠师傅在给芷卿安装拔步床。”
顾瑞卿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眼睛一亮,笑着说道:
“哦?拔步床?我这妹妹,从小就好这口,总说拔步床看着踏实,睡着安心,像个小小的城堡。”
说着,他便起身,兴致勃勃地往后院走去,想亲自去看看妹妹的新居环境如何。
这下,秦云和顾芷卿的脸“腾”地一下都红了,像熟透了的苹果。
原因嘛,自然是有些难以启齿——
这两天因为拔步床还没装好,顾芷卿是睡在秦云的房子里的。
秦云只能临时在地上铺了个地铺将就,今天那被褥和铺盖卷儿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若是被顾瑞卿撞见了这副景象,以他的精明,恐怕一眼就能看穿其中的窘迫与暧昧,那可真是有点儿说不出口的尴尬。
可顾瑞卿哪给他们解释和补救的机会,话音刚落,便已大步流星地从正厅踱步往后院去了。
秦云和顾芷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和慌乱,也只能硬着头皮,红着脸,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几人到了北院,顾瑞卿先是饶有兴致地走进正在安装拔步床的西屋,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仔细看了看蒋师傅的手艺和床的样式,不时点头称赞几句。
接着,他又一脸若有所思地往东厢房秦云住的房间走了一趟,秦云和顾芷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冒汗。
幸好,或许是蒋师傅干活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或许是他并未细看,顾瑞卿只是在门口略一驻足,便转身出来了。
回来时,顾瑞卿看着妹妹那张依旧红扑扑的脸蛋和秦云略显僵硬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中带着一丝了然和戏谑。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还残留着方才顾芷卿羞赧跑来时带起的香风,秦云脸上那抹因少女娇嗔而生的尴尬尚未完全褪去。
顾瑞卿宽厚而带着几分审视的手掌便落在了他的肩上。
那力道不轻不重,却似有千钧,仿佛要将他未来的责任与承诺一并拍进他的骨血里。
“好好对我妹妹啊。”
顾瑞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像是兄长对即将远行的妹妹最后的叮咛,又像是一种沉甸甸的托付。
他深深地看了秦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关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说完这句,他便不再停留,转身迈开沉稳的步伐,向着前院的正厅走去。
留下秦云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顾芷卿本就羞得脸颊绯红,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停留的勇气?
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眸子不敢再看秦云,慌忙找了个借口:
“我……我去给哥哥泡茶。”
话音未落,便提着裙摆,几乎是小跑着溜回了后院,那身影轻盈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脂粉香和一丝未尽的慌乱。
孙长生是个粗中有细的汉子,此刻他带着那几个卫兵,很识趣地没有跟去前院打扰。
他们在这别致的院落里东瞧瞧西看看,一会儿指点着墙角那丛开得正艳的腊梅,一会儿又对着廊下挂着的鸟笼评头论足,倒也自得其乐,仿佛这院子里的尴尬气氛与他们毫无干系,他们只是些寻常的看客。
正厅内,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此刻,偌大的厅堂里只剩下秦云和顾瑞卿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方才的旖旎与尴尬似乎还未完全散去,新的凝重又悄然滋生。
好在秦云经历过两世浮沉,算起来也是活了四十多年的“老江湖”了,这点小场面、小尴尬对他而言,不过是拂面而过的微风,根本不在话下。
他很快调整好心态,脸上露出一抹从容的笑容,主动开口打圆场:“大哥,您别站着,快请坐。”
一边说着,一边娴熟地给顾瑞卿斟上刚沏好的热茶,两人便就着这袅袅茶香闲聊起来,从西安城的风物人情,聊到东北军的近况,话题自然而然地便转到了时局之上。
提到东北军,顾瑞卿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
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充满了无奈与沉重:
“唉,别提了。这次去陕北‘剿共’,我们109师……被打得全军覆没,师长牛元峰也战死沙场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悲痛。
“少帅得知消息后,向南京那边报告了损失情况,本想申请重整109师和110师,补充兵员和装备。
顺便申请20万块大洋,一是为了抚恤牛师长和626团团长石世安的遗孀孤儿,二也是为了稳定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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