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泼洒在青石板铺就的老街。
祥运旅馆那盏昏黄的白炽灯在风中摇曳,将归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秦云拖着略显疲惫的脚步,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墙上挂钟的指针早已无情地滑过了亥时。
前几日一场缠绵的秋雨,将整座城市洗刷得清透,却也带来了沁骨的湿寒。
今夜,一股来自西北的秋风更是不请自来,卷着落叶在巷子里打着旋儿。
呜呜咽咽,像是在诉说着深秋的萧瑟。
秋意,便这般猝不及防地,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瞬间笼罩了这座古老的城市,仿佛连空气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凉意。
秦云今日去了舅舅家,还特意换上了一身长衫。
然而,这单薄的布料在呼啸的秋风面前,却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冷风顺着领口、袖口灌进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牙齿都有些微微打颤。
旅馆的前厅里,宋叔依旧是那副老样子。
独自坐在靠窗的那张矮桌旁,就着一碟油亮亮的油炸花生米,慢条斯理地啜饮着杯中的小酒。
昏黄的灯光洒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映出几分岁月的安然与闲适。
秦云也不客气,径直走到桌边。他一眼就看到了炉边那把宋叔用了十几年的铜酒壶。
壶身早已被经年累月的炭火熏得黝黑发亮,原本的铜色早已模糊不清,只在壶嘴和壶把处,还能依稀看到些许被摩挲得光滑的痕迹。
他提起酒壶,能感觉到壶身尚有余温,显然是宋叔刚温好的。
秦云给自己满满地斟了一杯,也顾不上烫嘴,仰头便一饮而尽。
“咕咚”一声,辛辣的酒液如同一条火龙,瞬间滑过他的喉咙,灼烧感一路向下,直抵胸腹。
一股暖意随即从丹田处缓缓升腾,驱散了些许盘踞在四肢百骸的寒气,让他舒服得轻叹了一声。
但辛辣的回味又让秦云忍不住咳嗽起来。
宋叔只是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秦云这一连串略显粗鲁的动作,眼神中带着几分了然和关切。
待看到秦云一杯烈酒下肚,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他才“呵呵”笑出声。
慢悠悠地站起身,晃着微醺的步子,踱到后面的灶房。
不多时,便端着一个青花瓷盘走了出来,盘子里盛着切得薄薄的猪头肉,皮是酱红色的,肉是粉白色的,还冒着丝丝热气,散发出诱人的卤香。
显然是宋叔早就热在锅里的。
“你小子,还是这么急脾气,”
宋叔将盘子往秦云面前一推,笑道,
“还能喝啊!
来,先吃几口猪头肉压压酒,垫垫肚子。
再陪叔喝几杯暖暖身子。”
秦云今日陪着舅舅聊了大半夜,早就腹中空空如也。
闻到猪头肉的香气,更是饥肠辘辘,食欲大开。
他也不答话,拿起筷子,夹起一大片肥瘦相间的猪头肉,毫不犹豫地放进嘴里。
肉香混合着醇厚的卤汁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口感软糯,滋味绵长。
“咳咳……”
秦云刚咽下肉,之前被酒呛到的余劲还在,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里屋的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了。
顾芷卿显然是早就倚门等候,听到秦云的咳嗽声,便披着一件月白色狐狸皮的小夹袄,快步走了出来。
她秀发微松,眉宇间带着一丝浅浅的倦意,但看到秦云时,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先是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幽怨。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秦云身边,也不说话,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倾诉。
宋叔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比如问问秦云今日办事是否顺利,看到顾芷卿这般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在喉咙里打了个转。
他连忙放下酒杯,哈哈一笑,打着圆场:
“顾丫头,你看你,都等了这小子一晚上了吧?
行了行了,你们年轻人有话说,回房去说,回房去说。
我这老骨头,也该准备准备,招待下可能晚来的客人了。”
他顿了顿,又看向秦云:
“对了,明天早上我叫你,咱们爷俩去碑林街,尝尝老赵家的羊杂汤,秋天了,暖暖胃!”
顾芷卿闻言,脸上的幽怨顿时一扫而空。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对宋叔打趣道:
“宋叔,那可一定要带上我呀!你都说了几次要带我去吃羊杂汤,我都馋老赵家的羊杂汤好久了!”
宋叔闻言,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你这丫头,鬼灵精!哪回有好吃的,能少得了你?”
前厅里的气氛,因这小小的插曲而变得温馨起来,窗外的秋风似乎也不再那么寒冷了。
刚走出前厅门槛,秦云正准备舒展一下略显疲惫的身躯,一只温热柔软的小手便如同灵巧的猫咪般,悄无声息地探到了他的腰间,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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