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校园二中校园的歌声仍在空气中浮动。
这次领唱的是个女孩。
秦云觉得那声音在记忆中隐隐勾动,片刻后猛地惊醒
——这分明是妹妹秦朵的声音!
心跳骤然擂鼓,他屏息凝神,将全部注意力灌注于那歌声之中。
音色清亮,情感饱满,没有丝毫异样。
秦朵安然无恙,这个认知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几分。
然而,喜悦旋即被更深的疑虑覆盖:
舅舅宁木若定然已得知家中变故,为何独独瞒着秦朵?
爹爹当年……当真背叛了盐帮?
那个“仇人老刀子”,究竟是谁?
秦云胸中翻腾,恨不得立刻冲到舅舅面前问个明白。
但此刻绝非起身之时
——顾芷卿的情绪已然崩溃,正伏案痛哭。
他只得按捺住焦躁,束手无策地旁观。
宋婶子在一旁温言劝慰着这位心碎的姑娘:
“好女子,活着的人要往前看啊……过去的,就让它们过去吧。
咱不能老想着故去的亲人……”
朴素的妇人,言语间带着中国百姓特有的坚韧与宽厚:“小鬼子害了那么多人,老天爷总会收了他们的!”
秦云心中苦涩。
这些善良的人们,如何能真正理解那岛国族群深入骨髓的残忍?
那绝非野兽可比——野兽尚有舐犊之情。
如同罗斯福总统曾言的评价:“他们是我见过最卑鄙无耻的种类。”
这个民族,将人性中所有你能想象的卑劣——善变、丑恶、无耻、凶戾——都演绎到了极致。
那些施加于中国人身上的酷刑,早已超出了“人”的范畴。
后世研究者追溯其根源,往往指向其地理与历史的双重桎梏,滋生出的畸形特质,冥顽难移。
这场战争的残酷与代价,将远超普通民众的认知——3500万以上的伤亡,数百位捐躯沙场的将星……
《风声》中顾晓梦的遗言在脑中回响:
“只因民族已到存亡之际,我辈只能奋不顾身,挽救于万一。”
那是为存亡而慨然赴死的绝唱,当为世代铭记。
顾芷卿的哭声终于渐歇,她起身回房整理仪容。
宋婶子叹息着收拾碗筷。
待她再次走出房门,虽已薄施脂粉,精心遮掩,眼周的微肿仍透露出方才的汹涌悲伤。
然而,秦云看得出,压抑的情绪宣泄后,她眉宇间那份在玉泉镇初见时的沉重与憔悴消散了不少,精神似乎缓过了一口气。
顾家主仆今日要去寻访顾家大公子,秦云不便陪同。
三人约好晚间再见,便在祥运旅店门口作别。
眼见她们走远,秦云迅速回房抹了把脸,向柜台里的宋老板匆匆打个招呼,步履如飞地奔向二中。
校园静穆,三栋花岗岩条石砌筑、覆着红瓦的T字形三层教学楼矗立其间,西式穹顶、拱形窗、蓝绿玻璃的点缀,透着庄重与些许异域风情。
高大的梧桐树冠如盖,投下斑驳光影,更添幽深。
正值暑假,偌大的校园人影寥寥,只有几个清洁工在默默清扫。
秦云寻了一圈,未见秦朵踪影,几乎以为方才的歌声是幻听。
正欲悻悻离去,手风琴的旋律夹杂着清亮的合唱声,倏地从北面教学楼后传来。
他循声穿过林荫道,绕过楼体,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学校的大操场。
操场北墙根下,一排平房静静而立,歌声正从最西头的教室流淌出来。
秦云穿过操场,悄然靠近那间教室。
透过玻璃窗,只见一位三十多岁、气质清隽的男子坐在讲台的方凳上拉着手风琴。
台下,凳子围成一圈,左边坐着六七个女孩,右边四五个男孩。
而站在讲台旁,背对着窗户专注领唱的,正是妹妹秦朵!
她正在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秦朵继承了母亲的甜美样貌,歌声亦极具天赋。
此刻她脸上凝着深切的凄苦,仿佛自己便是那从白山黑水间流亡而来的孩子。
秦云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笑意,旋即意识到场合不妥,但看到妹妹安然无恙、神采奕奕,心底的喜悦如同暖流,瞬间淹没了所有沉重。
进校前他已仔细观察过周边,未见可疑之人
——秦朵确实没有受到威胁。
悬着的心终于踏实落地。
恰在此时,一位女老师穿过操场走来。
秦云快步迎上,在十几米外拦下她,礼貌询问学校近期情况。
女老师面露疑惑。
“我是秦朵的哥哥,秦云。刚从老家回来,看到妹妹在练习,想了解一下。”
秦云连忙解释,并提及自己是西北大学的学生。
疑虑顿消,女老师热情回应:
“哎呀!原来是秦朵的哥哥,怪不得看着眼熟,眉眼真像!
那是学校的琴房,原先有架施德曼踏板钢琴,放假前琴板裂了送修了。
张老师最近谱了新曲子,正带着音乐会的十几个同学排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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