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壁紧贴着秦云的后背,洞外土匪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鄙的咒骂声仿佛就在耳边。
他蜷缩在狭窄山洞的最深处,连呼吸都压得极低,关山刀紧握在手,指节发白。
洞口的藤蔓是他唯一的屏障,透过缝隙,他死死盯着下方溪边那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就是当年送盐送到断肠谷,双刀追命至天涯的‘盐客阎罗’?”
一个带着惊惧的声音刺破了林间的喧嚣。
“不是他还能是谁?没见这次死了六七十个好兄弟?
还都是被盐客阎罗和那个叫刘老三的砍死的!”
另一个声音充满了怨毒。
“是哩!”又一个声音附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我差点儿就被那阎罗王的追命双刀削了脑袋!多亏崔大个……崔大个他……”
声音哽咽了一下,“他替我硬生生扛下那两刀!可他……胸口穿了两个窟窿……”
“哼!要不是咱们这次足足凑了三百弟兄,豁出命去围杀,还真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一个粗犷的声音总结道,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
“他不是姓罗吗?”最初惊惧的声音又响起。
“改了!这狗贼改名换姓,就藏在咱们眼皮子底下!”
怨毒的声音恨恨道:
“这厮当年为了十两银子的税钱就敢独闯省城盐税司,劫持把总,硬是逼着衙门补足克扣盐钱的狠角儿……
嘿,说起来,当年也是条响当当的好汉呐!可惜……”
“可惜个卵!”
粗粝的声音粗暴地打断。
“最后还不是做了朝廷的鹰犬!扭头就把蒲城道上贩私盐的兄弟们卖了个干净!
领着官兵设伏,那一仗……死了百十条人命呐!
老刀子哥赔得最惨,积蓄了大半辈子的近万两银子化为乌有……
这仇,刻骨铭心!老刀子哥暗中寻了他整整二十年!
老天开眼,前些日子终于在渭南城撞见了这狗日的!”
“你说什么?他……他买田置地娶妻生子了?”
惊惧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就是!狗日的秦大川,摇身一变成了秦员外,在咱关中道上,过得比谁都安稳!
你说……这他娘的公道吗?”
溪边一时陷入沉默,只有流水潺潺。
秦云的心却如擂鼓般狂跳。
盐客阎罗…秦大川…他的父亲!
那些模糊的传说碎片,此刻被土匪的血泪控诉拼凑起来。
关中刀客,“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豪情背后,最恨的便是背叛。
父亲当年若真做了那背信弃义之事,今日这场灭门之祸,在道义上……
秦云强迫自己冷静。
记忆中的父亲秦大川,重情重义,把“义气”二字看得比命还重。
他会为了十两银子闯龙潭虎穴,会为了受欺压的盐贩子拔刀抗争,这样一个人,当真会因为贪图富贵就出卖过命的兄弟?
更让他遍体生寒的是——屠庄!整整一百余口!从襁褓中的婴孩到垂暮老者,无一生还!
这绝不是为了几万两银子或几十条人命那么简单!
仇恨的烈度远超想象。
这血海深仇背后,必定藏着更深、更隐秘的缘由!
一个他父亲至死可能都未曾言说的缘由。
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土匪纵马奔来,嘶声高喊:
“撤!快撤!漏风了!官兵来了!大当家令,立刻撤!”
溪边的土匪瞬间炸了锅,脚步声、呼喝声、马嘶声乱作一团,很快便远去,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浓重的血腥气。
秦云不敢大意,又在黑暗潮湿的洞中蜷缩了许久,直到确认外面再无一丝人声。
才小心翼翼搬开洞口石头,初秋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山风吹过,带着草木和淡淡的血腥味。
他迅速脱下沾满泥污血渍的破烂衣裳,在冰冷的溪水中搓洗,挂在向阳的树枝上。
饥饿感像刀子一样绞着他的肠胃——一天一夜的亡命奔逃,只胡乱咽下几口生面粉。
作为曾经的侦察兵和资深户外探险者,野外求生的本能立刻被激活。
目光扫过溪边湿润的腐木,一丛丛肥厚的野生菌菇和翠绿的野葱让他眼中迸出光芒。
他用刀割下坚韧的龙须草,手指翻飞,很快编出一个简陋却结实的篮子。
小心翼翼采下可食用的菌菇,割下鲜嫩的野葱。
看到一株倒伏的榆木,他眼睛一亮,迅速动手:削制弓臂,剥取坚韧的藤蔓内皮揉搓成弦……
一张小巧却实用的猎弓很快成型。
他又搓了些藤皮绳,在溪边一处动物脚印密集的浅滩,布下了几个精巧的绳套陷阱。
返回溪边时,夕阳已半坠西山。
换上晾干的粗布衣裳,虽依旧破旧肥大,用草绳紧束腰间,总算有了些人样。
抱回一捆捡拾的干柴,又在洞内点燃火堆,特意加入些半湿的枝叶。
浓烟滚滚,呛得他连连咳嗽,却驱赶着洞内潜藏的毒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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