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撕裂了铅灰色的天幕,紧随其后,瓢泼大雨如同天河决堤,倾泻而下。
密集的雨线瞬间织成一张巨大的帘幕,将华阴南山脚下的一切都笼罩在朦胧的水汽与泥泞之中。
秦云艰难地从冰冷的泥潭里撑起身子,脑袋像是被重锤反复敲击,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意识模糊间,他懊悔不已
——就不该逞强去爬那座险峻的蟒岭悬崖!
仗着跆拳道黑带八段的身手和攀岩教练的经验,他以为四五百米的峭壁不过是“洒洒水”。
在下方观察时,那些凸起的岩石看起来足够借力,他便连最基本的防护措施都没做。
三百米处,他甚至觉得轻松,还在中间一个天然小平台上歇了脚,喝了口水,积蓄体力准备一鼓作气登顶。
然而,意外总在猝不及防时降临。
就在顶峰触手可及之际,脚下的山体猛地一震!
紧接着是几下更剧烈的晃动。
“地震余波?”秦云心头一紧。
这几年地震频发,攀岩协会早有警示。
可才安稳了一月,他便大意了。
蟒岭本就多风化碎石,这震动如同催命符,山顶顿时响起令人心悸的滚石声!
秦云手脚并用,在湿滑的岩壁上拼命闪躲,避开了几块大的巨石,但一块西瓜大小的落石却精准地砸中了他的右手!
“啊——!”
十指连心,剧痛让他本能地松开了紧抠石缝的右手。
祸不单行!
几乎在同一刹那,他左手抓附的那块岩石,显然也因地震余波而松动。
此刻他全身的重量几乎都维系在这只左手上!
随着他下意识地发力想稳住身体,那块石头竟被他生生掰了下来!
双手瞬间失去所有依托!
更糟的是,心慌意乱下,脚下也失去了平衡。
整个人完全脱离了岩壁,重心彻底失控!
“不——!”绝望的呐喊被狂风骤雨吞没,秦云如同一颗沉重的石子,从四百米高的悬崖上直坠而下……
黑暗,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只是一瞬。
秦云在彻骨的寒意和钻心的头痛中悠悠转醒。
天色已完全漆黑,只有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带来瞬间的光明。
他下意识抬手摸向剧痛的额角,入手一片湿滑黏腻——是血水,还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轰咔!
又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苍穹。
借着这转瞬即逝的光亮,秦云惊骇地抬头四顾
——这绝不是蟒岭脚下!那刀削斧劈般的险峻山峰轮廓,他再熟悉不过!
华山!西岳华山!北峰苍龙岭!
他明明是在爬蟒岭,怎么会出现在两百公里外的华山?
同属秦岭一脉,却一东一西,直线距离何止二百里?
强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就在这心神剧震的刹那,又一道刺目的闪电,如同愤怒的银龙,竟直挺挺地朝他劈落!
并非物理的轰击,而是一股庞大、混乱、带着强烈情感的陌生记忆洪流,伴随着雷电的意象,狂暴地灌入他的脑海!
“呃啊!”
秦云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要炸开,额角的伤口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剧痛之下,他的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
再次苏醒时,周遭已归于沉寂。
雷声远去,暴雨停歇。
凭借多年户外经验,秦云判断这场雷雨大约持续了两个小时。
他挣扎着坐起,下意识又摸了摸额头
——奇怪!那本应存在的伤口竟消失无踪,连一丝疤痕都未留下!
这愈合速度,远超任何现代激光复合手术。
更深的疑惑涌上心头。
他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穿的哪里还是那身专业的攀岩服?
分明是一件破旧的粗布袄子,右衽交领,裤腿宽大,裤腰肥大得在肚腹处叠了好几折,只用一条宽布带勉强系住
——活脱脱后世形容关中“面条像腰带”的那种裤带样式。
目光扫过身侧,一把三尺余长、两寸来宽的长刀静静躺在泥水里。
秦云瞳孔微缩
——这形制,他在临潼博物馆见过!
是民国时期临潼关山镇打造的“关山刀”,关中刀客的标配武器!
“难道……是民国?”
这个念头刚起,那被强塞进脑海的陌生记忆碎片,如同解冻的冰河,汹涌澎湃地与他原本的意识融合、碰撞。
秦云。
名字相同,身份却已天翻地覆。
他不再是二十一世纪的攀岩高手,而是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华山脚下秦家庄庄主秦大川的独子,一个刚满十八岁的青年。
记忆告诉他:父亲秦大川,年轻时曾是横行渭北的着名刀客,闯下赫赫威名,也积攒下可观财富。
趁着清末民初关中“十八年谨”(指光绪三年至二十六年,1877-1900年,关中持续大旱、战乱、瘟疫,人口锐减,土地荒芜)后地价极贱的时机,秦大川在华阴置地安家,改名换姓,娶妻生子,过起了乡绅生活,至今已近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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