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得比往日更快，当林砚带着队员抵达利民农药厂时，天边最后一丝霞光正被浓黑的云层吞噬。锅炉房孤零零地立在厂区西北角，红砖外墙爬满枯萎的藤蔓，铁皮烟囱歪斜着指向天空，风灌进破损的窗棂，发出类似呜咽的声响，和几日前在仓库B区听到的一模一样。
“林队，四周都查过了，没发现埋伏。”小陈从暗处走出来，手里的强光手电在夜色里划出一道亮痕，“但锅炉房的门是开着的，像是特意留的。”
林砚点点头，示意队员分成两组，一组守住锅炉房外围，一组跟着她往里进。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时，一股混杂着煤烟与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手电光扫过内部，只见空旷的厂房里堆满废弃的锅炉零件，地面散落着断裂的钢管，走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注意脚下。”林砚压低声音，目光紧紧盯着前方。锅炉房最里面立着一个巨大的废弃锅炉，锅炉壁上布满黑色的油污，靠近地面的位置，有一道新翻开的泥土痕迹，像是不久前有人在这里埋过东西。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众人猛地回头，只见锅炉房的铁门不知被谁从外面锁死，浓重的黑暗瞬间将他们困在其中。紧接着，几道手电光从锅炉后方亮起，光柱齐刷刷地照过来，晃得人睁不开眼。
“林警官，果然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光柱后传来，随着脚步声渐近，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出——竟是消失多日的王海涛。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沟壑，唯有那双眼睛，透着与年龄不符的锐利。
“王海涛，你到底想干什么？”林砚攥紧腰间的配枪，目光警惕地扫过他身后的阴影，那里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王海涛没有回答，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手电光落在纸上，赫然是当年李建国与农药厂签订的保密协议。“林警官，你以为查到协议，就知道真相了？”他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李建国是帮我藏了农药，可他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念念！”
“念念？”林砚心头一震，“苏念知道这些事？”
“她不知道，永远也不会知道。”王海涛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当年农药厂生产的这批农药，本是要卖给国外的，可后来发现成分有毒，一旦流入市场，会害死人。厂长想偷偷销毁，可有人不同意，还想把这批药改头换面卖出去，苏晓就是发现了这件事，才被他们盯上的。”
“他们是谁？”小陈急忙追问。
王海涛刚要开口，锅炉后方的阴影里突然传来另一道声音，低沉而熟悉：“是我。”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警服的身影走了出来，灯光照亮他的脸，竟是李建国。他的脸上没有往日的温和，眼神冰冷，手里还握着一把手枪，枪口直直地指向王海涛。
“李队，你……”小陈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建国没有看他，目光死死地盯着王海涛：“当年我就说过，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为什么还要把林砚牵扯进来？”
“到此为止？”王海涛突然激动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怒吼，“苏晓死了，林秀也死了，老周为了查这件事失踪了，你让我怎么到此为止！”
林砚敏锐地抓住关键词：“老周失踪了？不是调走了？”
王海涛惨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老周和他的合影，背景正是这个锅炉房。“老周2010年根本没调走，他是查到了厂长的线索，被他们抓走了。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他，可直到上个月，才在锅炉房的地道里发现他留下的记号。”
说着，他指向锅炉底部，那里果然有一道不起眼的暗门，暗门边缘刻着一个圆圈套三角形的符号，和纸条上的一模一样。
“地道里有什么？”林砚往前走了一步，却被李建国的枪口挡住。
“别过来！”李建国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林砚，这件事和你无关，你带着队员离开，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交代？”林砚冷笑，“你所谓的交代，就是掩盖真相，看着凶手逍遥法外吗？”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锅炉房的铁门突然被人撬开，苏念举着手电跑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脸色瞬间惨白：“李叔，王叔叔，你们……”
“念念，你怎么来了？”王海涛脸色骤变，急忙想挡在她身前。
可苏念已经看到了李建国手里的枪，也看到了林砚手里的保密协议，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你们说的苏晓，是我姐姐对不对？当年的事，到底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李建国的手猛地一颤，枪口垂了下来。他看着苏念，眼里满是痛苦与挣扎，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当年想倒卖有毒农药的，是我弟弟，李建明。”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锅炉房里炸开。所有人都愣住了，没人想到，这桩旧案的背后，竟然还牵扯着李建国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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