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街道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几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走过,手里拿着刚买的绿豆冰棍,塑料包装纸在手里晃来晃去,笑声顺着风飘得很远;卖早点的摊子也支起来了,蒸笼里冒着白色的热气,混着油条的香味,从竹制的蒸笼缝里钻出来,飘得满街都是,彻底压过了最后一点消毒水的味道。老周师傅坐在辆半旧的三轮车上,车斗里堆着些纸箱和塑料瓶,最上面的纸箱上还贴着张褪色的防疫标语 ——“勤洗手,戴口罩”,是封校时学校发给各部门的。他的车把上挂着个黄铜铃铛,还在 “叮铃 — 叮铃 —” 地响,铃铛的表面被磨得发亮,显然用了很多年。
“小莫老师,解封啦?” 老周师傅看到她跑过来,笑着露出豁牙,手里的秤杆还挂着个空纸箱,“这蛇皮袋沉得很,里面肯定攒了不少泡面桶吧?封校的时候,我隔三差五就来学校收废品,每次都能收好几袋。”
“是啊,封了两个多月,天天靠泡面和盒饭过日子。” 张小莫把蛇皮袋递过去,看着老周师傅弯腰把泡面桶一个个倒出来,他的动作很轻,怕把桶摔变形,“您今天生意肯定好,大家都要清存货,把封校时攒的废品都卖了。”
“可不是嘛!” 老周师傅直起腰,拿起秤杆,把泡面桶一个个放进秤盘里,秤砣在杆上滑了滑,停在了 “十八斤” 的刻度上,“按八毛钱一斤算,十四块四,给你十五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帆布钱包,里面装着些零钱,他小心翼翼地抽出张十元纸币和五张一元纸币,递到她手里,“非典过去了,日子又活过来了,多给你六毛,买根冰棍吃,解解暑。”
张小莫接过钱,指尖触到纸币上的温度 —— 带着老周师傅手心的汗湿,暖得有点黏糊,心里却像灌了热汤一样。她刚要道谢,目光突然被马路对面的广告牌吸引了 —— 那是块新换的大型广告牌,上面印着杨利伟穿着乳白色航天服的照片,背景是深蓝色的太空,星星点点的光像撒了把碎钻,下面用红色的大字写着 “中国航天,逐梦星辰”。广告牌旁边的砖墙上,还贴着张红色的标语,上面用黄色的大字写着 “众志成城,共克时艰”,虽然边角被雨水打湿了些,卷翘得像被风吹起的衣角,却依旧鲜艳,在晨光里格外醒目。
“您看那广告牌,杨利伟真厉害!” 张小莫指着广告牌,声音里带着点抑制不住的激动,“上个月学校组织我们在露天影院看神舟五号发射直播,当时学生们都站起来欢呼,连平时最调皮的小宇都攥着拳头,说以后要当宇航员。”
“是啊!” 老周师傅也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广告牌,阳光照在他的老花镜上,反射出点光,“我孙子昨天还跟我说,要把杨利伟的照片贴在课本上,说要向他学习。非典的时候,大家都躲在家里,心里慌得很,现在好了,不仅能出门了,还有这么大的喜事,这就是众志成城的力量啊!”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却带着股发自内心的骄傲,像在说自己家的喜事。
张小莫点点头,看着广告牌上杨利伟的笑脸,又看了看墙上的 “众志成城” 标语,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她想起封校时,穿着防护服的校医每天上门测体温,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想起教导主任隔着口罩,在操场给学生们讲防疫知识,声音喊得沙哑;想起父亲开着摩的,在空荡的街道上跑活,只为多攒点钱给她买口罩;想起母亲坐在缝纫机前,给社区的志愿者缝补口罩,手腕上的冻疮还没好利索;还有像老周师傅这样的普通人,非典期间坚持收废品,帮学校和居民清理垃圾 —— 正是因为每个人都在坚持,每个人都在努力,像无数片梧桐新叶凑成整棵大树,才能熬过那段艰难的日子,迎来现在的重生。
“小莫老师,你看那梧桐树,新叶多绿!” 老周师傅突然指着宿舍楼下的梧桐树,“春天的时候还是光秃秃的,枝桠上积满了灰,现在长得多好,跟咱们的日子一样,越来越好!”
张小莫往梧桐树的方向看,阳光穿过新叶的缝隙,碎成点点金斑,落在地上,像撒了把刚熔的碎金子。几个孩子在梧桐树下跑着,捡起落在地上的新叶,编成小小的花环,戴在头上,笑声像铃铛一样清脆。卖早点的王婶也放下手里的油勺,靠在摊位旁,看着广告牌,嘴里还哼着《歌唱祖国》的调子,虽然跑调,却格外认真,油锅里的油条 “滋啦” 作响,像是在为她伴奏。
“我得去上课了,学生们今天第一天回学校,肯定等着我呢。” 张小莫跟老周师傅挥了挥手,转身往教学楼走。手里的十五块钱被她攥得紧紧的,纸币的边角硌着手心,却格外踏实;口袋里的转正通知还带着相册的温度,贴着心口,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身后的铃铛声还在 “叮铃 — 叮铃 —” 地响,像在为重生的日子伴奏,又像在提醒她,那些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新的生活正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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