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刚发出去，群里就热闹起来。
“看起来好香！我妈就爱吃雪里蕻，给我寄两斤！”—— 来自 “栀子花开”；
“萝卜干怎么卖？能多寄点吗？我在深圳，这边买不到这么正宗的。”—— 来自 “北漂的风”；
“我也要！能不能和你写的《筒子楼的猫》里的咸菜一样好吃？”—— 来自 “匿名读者”。
看着不断弹出的消息，张建国和林慧都看呆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第一次看电视的孩子。“这…… 这就有人要了？” 林慧的声音带着不敢相信，伸手摸了摸屏幕上的消息，生怕是假的。
“是真的妈！” 张小莫笑着说，“您看，‘栀子花开’要两斤雪里蕻，‘北漂的风’要三斤萝卜干，咱们明天就打包寄出去。”
张建国搓了搓手，激动得来回踱步：“我明天一早就去买快递盒，再去邮局问问怎么寄最划算。” 他的耳朵冻得通红，还裂了道小口子，是早上修电视时在外面冻的，此刻贴着屏幕看消息，眼里的光比灯泡还亮。
接下来的几天，张小莫每天都在网上回复消息，统计订单。父母则忙着腌咸菜、打包、去邮局寄快递。王婶听说后，也拿着自家的鸡蛋来，让帮忙在网上卖，还说要给张小莫提成，被她婉拒了：“都是邻居，互相帮忙应该的。”
有天晚上，张小莫正在回复 “冰棱” 的消息 —— 她也买了三斤雪里蕻，说要给哈尔滨的同学尝尝，父亲突然说：“小莫，你教我打字吧，以后你上学了，我就能自己回复消息了。”
“好啊！” 张小莫立刻把键盘推给父亲，“先学拼音，这个‘a’，对应键盘上的 A 键……”
张建国学得很认真，手指笨拙地在键盘上找字母，常常按错，却从不气馁。林慧坐在旁边，拿着张小莫写的拼音表，跟着一起念：“b-p-m-f……” 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三口围着电脑，键盘敲击声、拼音朗读声混着咸菜香，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温暖得让人舍不得打破。
1 月 28 日那天，邮局的邮递员送来一张汇款单 —— 是 “北漂的风” 寄来的 20 块钱，买四斤萝卜干，还多寄了 5 块钱，说 “给小莫买糖吃”。张建国拿着汇款单，手都在抖，反复看了好几遍，才递给林慧：“你看，这是咱们第一次在网上赚钱，比在工地扎钢筋还开心。”
林慧接过汇款单，眼泪掉了下来，却笑着说：“都是小莫的功劳，要是没有她，咱们哪知道还能在网上卖咸菜。”
张小莫看着父母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她想起刚上大学时凑学费的艰难，想起父亲在工地受伤的样子，想起母亲冻裂的手指，再看看眼前的电脑和汇款单，突然觉得，网络不仅是连接世界的工具，更是改变生活的希望 —— 它让小城的咸菜坛，连接了千里之外的餐桌；让普通的劳动者，也能触摸到新时代的脉搏。
除夕那天，家里格外热闹。王婶带着儿子来拜年，还带来了一台旧打印机，说 “以后打印订单方便”；邻居们也都来送了年货，说 “沾沾网上卖货的喜气”。张建国炒了几个菜，林慧端上刚炸的油条和腌好的咸菜，一家三口围坐在桌前，举起搪瓷杯 —— 里面是红糖水，代替酒。
“干杯！祝咱们的咸菜坛在网上越卖越好！” 张建国的声音洪亮，眼里满是希望。
“干杯！祝小莫学业有成！” 林慧的声音带着哽咽。
“干杯！祝咱们家越来越好！” 张小莫碰了碰父母的杯子，红糖水流进嘴里，甜得像蜜。
窗外的鞭炮声响起，绚烂的烟花照亮了筒子楼的窗户。张小莫看着父亲冻裂的耳朵 —— 已经抹了冻疮膏，不再流血了，此刻正对着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笑；看着母亲脚上的新棉鞋，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看着桌上的咸菜坛，里面装着的不仅是雪里蕻，更是一家人的希望。
她摸出手机，给 “冰棱” 发了条消息：“新年快乐！我家的咸菜卖得很好，谢谢您的支持。”
很快收到回复：“新年快乐！你的故事让我相信，努力就有希望，网络能让每个平凡的人都发光。”
张小莫笑了，把手机放在桌上。电视里正在播放关于互联网发展的新闻，说 “中国网民数量突破 1200 万，农村电商成为新趋势”。父亲指着屏幕，对母亲说：“你看，咱们也赶上新时代了。”
夜深了，父母都睡着了。张小莫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榕树下，写下《筒子楼的猫》的新章节：“跨年夜的烟花落了一地，阿茉的父亲正在学打字，母亲的新棉鞋放在缝纫机旁，咸菜坛里的雪里蕻散发着清香。电脑屏幕上，OICQ 的消息还在跳动，像一串会说话的星星，把小城的夜晚和远方的灯火连在了一起。”
点击 “发表” 后，她关上电脑，摸出抄本，在最后一页画了个咸菜坛，旁边画着一台电脑，电脑屏幕上跳出一只小企鹅，正叼着一根咸菜，朝着远方的太阳飞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抄本上，照亮了画里的太阳，也照亮了张小莫眼里的希望。她知道，这个 “网络黎明” 的时代，不仅给了她上大学的机会，给了她书写故事的平台，更给了像她父母这样的普通人，一个触摸新世界、改变生活的机会。而那个小小的咸菜坛，就像一艘小船，载着一家人的希望，在网络的海洋里，朝着更广阔的未来航行。
第二天早上，张小莫被敲门声吵醒 —— 是邮递员送来的包裹，是 “冰棱” 寄来的哈尔滨红肠，还有一张明信片，上面画着雪人，旁边写着：“咸菜很好吃，期待你的新故事，也期待我们在春天见面。”
张小莫拿着明信片，跑到父母房间，笑着说：“爸！妈！‘冰棱’寄红肠来了！春天我们就能见面了！”
张建国和林慧赶紧起床，看着红肠和明信片，脸上满是笑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洒在咸菜坛上，洒在那台旧电脑上，温暖而明亮。新的一年，新的希望，在 “网络黎明” 的光里，他们的生活，正像坛子里的咸菜，慢慢发酵出最醇厚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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