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 年 11 月的北京,寒风裹着沙尘,把城市吹得灰蒙蒙的。国贸商圈的玻璃幕墙大厦在风中泛着冷光,曾经人来人往的写字楼大厅,如今却透着一股压抑的寂静 —— 前台的绿植叶子蔫了大半,电梯口排队的人少了许多,连保洁阿姨拖地的动作都放慢了,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张小莫站在 22 楼的办公区门口,手里攥着刚打印好的项目报告,指尖把纸边捏得发皱。最近一周,公司里的气氛格外诡异,先是市场部的老王没来上班,接着是财务部的李姐被主管叫去谈话后,抱着纸箱红着眼眶离开。昨晚同事莉莉偷偷跟她说:“听说金融危机影响太大,总部要裁员了,优先留用 35 岁以下的年轻人。” 这句话像块石头,压得她一整晚没睡好。
她今年 32 岁,在这家外企做了五年,从最初的实习生做到项目主管,手里还握着一个即将收尾的大项目,原本以为能安稳度过这场危机,可 “35 岁以下优先留用” 的消息,让她心里没了底。父亲的透析费还等着她每月支付,助学贷款还有一万多没还,隔断间的房租下个月就要到期,她不能失业,也失业不起。
“张小莫,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主管刘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比平时严肃了许多。张小莫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深吸一口气,把项目报告抱在怀里,跟着刘姐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的百叶窗拉得严严实实,只漏进几缕微弱的光,照亮了桌上的一杯冷掉的咖啡。刘姐坐在办公桌后,手指反复摩挲着一份文件,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小莫,坐。” 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低沉,“咱们认识五年了,你工作一直很努力,这个项目也做得很好……”
“刘姐,是不是…… 要裁员了?” 张小莫打断她的话,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看着刘姐手里的文件,封面上 “优化通知书” 几个字隐约可见,像一把冰冷的刀,悬在她的头顶。
刘姐沉默了几秒,把文件推到她面前:“总部的决定,我争取过,可……35 岁以下优先留用,这是硬性规定。” 她的声音带着歉意,“这是优化通知书,还有一笔补偿金,按你的工龄算,五个月工资,大概三万块。你手里的项目,交接给小李,他年轻,能扛得住。”
“35 岁以下优先留用……” 张小莫拿起通知书,指尖触到纸面的瞬间,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她看着上面 “经公司研究决定,予以优化” 的字样,眼泪突然在眼眶里打转 —— 她为这家公司付出了五年的青春,加班到凌晨是常事,为了赶项目,连父亲的生日都没能回去,可最后,却因为年龄,被轻易地 “优化” 掉了。
“刘姐,我不能走。” 她抬起头,声音带着恳求,“我爸得了尿毒症,每周要透析,还有助学贷款没还,我要是失业了,这些费用都没法承担。您再帮我跟总部说说,我可以降薪,可以做更累的工作,只要能留下。”
刘姐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莫,我理解你的难处,可总部的规定我也没办法。补偿金我已经帮你多申请了一个月,你拿着这笔钱,先找工作,以你的能力,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她顿了顿,又说,“我这里有几个朋友的联系方式,都是做 HR 的,我帮你推荐一下,别太着急。”
走出办公室时,办公区里的同事都在偷偷看她,眼神里有同情,也有庆幸。莉莉走过来,递过来一张纸巾:“小莫,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问题,是大环境不好。我帮你收拾东西吧。”
张小莫摇摇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桌上的文件、笔记本、咖啡杯,还有去年获得的 “外企精英” 奖状,这些陪伴了她五年的东西,此刻都要被装进纸箱里。她把奖状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箱子的最底层 —— 这张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奖状,现在却像个笑话,见证着她的 “优化” 结局。
收拾完东西,她抱着纸箱,走到电梯口。电梯门打开时,镜面映出她的样子 —— 头发乱得像团草,眼尾的细纹清晰可见,脸色苍白得像纸,怀里的纸箱压得她肩膀微微倾斜。她伸手理了理头发,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可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砸在镜面上,晕开一小片水雾。
电梯缓缓下降,镜面里的画面不断变化,从办公区的灯光,到大厅的玻璃幕墙。幕墙外墙上,巨大的 “经济腾飞” 标语在寒风中格外醒目,红色的字体泛着光,与她此刻的狼狈形成了刺眼的对比。她想起刚入职时,看着这标语,心里充满了憧憬,觉得自己能在这座大厦里,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可现在,她却像个被遗弃的孩子,抱着纸箱,狼狈地离开。
走出大厦时,寒风扑面而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她把纸箱抱得更紧了,里面的奖状硌得她胸口发疼。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每个人都裹紧了衣服,脸上带着疲惫。她想起五年前,自己刚到北京,也是这样抱着纸箱,走进这座大厦,那时的她,眼里有光,心里有梦,可现在,梦碎了,光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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