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 年 8 月 8 日的北京,夜幕还没完全落下,城市就被一片璀璨的灯火包裹。长安街上的路灯提前亮起,金色的光带沿着街道延伸向远方,像是为即将到来的盛典铺设的地毯。张小莫攥着银行卡的手心全是汗,卡片边缘被指尖反复摩挲,磨得指腹发疼。她站在银行 ATM 机前,玻璃门映出她紧绷的侧脸,眼角还带着前几天在医院熬夜留下的红血丝。
口袋里的手机每隔几分钟就震动一次,同事们在群里发着鸟巢的实时照片 —— 巨大的 “缶” 阵在夜色中亮起,红色的光浪随着倒计时的数字起伏,群里的欢呼声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热烈。莉莉刚发了条语音,背景里是震天的喝彩:“小莫,你真不来现场太可惜了!这焰火比电视上壮观一百倍!”
张小莫没回消息,手指颤抖着把银行卡插进 ATM 机。屏幕亮起时,她深吸了一口气,输入密码的手顿了顿 —— 这串数字她记了三年,是父亲的生日,也是她攒钱买房的 “希望密码”。从 2005 年进外企开始,她每个月雷打不动存 3000 块,年终奖除了给父母寄些,剩下的也全部存进去,三年下来,终于攒够了 12.8 万,离内环房子的首付还差 11 万,可她原本计划着,再拼半年,加上即将发放的项目奖金,就能凑齐首付,给父母在京安个家。
“查询余额” 的选项被她反复点了三次,屏幕上的数字才慢慢跳出来 ——128,000.00。黑色的数字在荧光屏上格外醒目,像一颗沉甸甸的定心丸。她刚要退出系统,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来电显示是 “医院缴费处”。
“请问是张建国家属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公式化的急促,“患者今晚需要进行首次透析治疗,加上前期检查和用药费用,总共是 128,600 元,您之前预缴的 5000 元已经用完,现在需要补缴剩余费用,不然无法安排治疗。”
“128,600 元”—— 这个数字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张小莫的太阳穴。她扶着 ATM 机的机身才站稳,冰冷的玻璃表面让她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医生,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 我还没凑够钱。”
“不行的,家属。” 护士的声音没有丝毫退让,“患者目前的肌酐指标已经严重超标,今晚必须透析,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医院已经开通了紧急缴费通道,您可以通过 ATM 机转账,我们这边实时到账就能安排治疗。”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耳边回响,张小莫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她回头望了一眼窗外,夜空突然炸开一团金色的焰火,是鸟巢方向传来的,绚烂的光团在黑色的天幕上散开,像无数颗坠落的星星。街上的行人停下脚步,举着手机拍照,欢呼声顺着玻璃门缝飘进来,与 ATM 机里机械的提示音形成了刺耳的对比。
她重新点开 “转账” 选项,收款人账号是医院的对公账户,她之前帮母亲存过一次,此刻却觉得那串数字无比陌生。输入金额时,手指在 “” 的位置停了很久,每多输一个 “0”,心就往下沉一分。她想起第一次看房时,中介指着样板间的阳台说:“您看这视野,早上能看到日出,晚上能看夜景,父母住在这里肯定舒心。” 那时她想象着父亲坐在阳台喝茶、母亲在厨房做饭的场景,嘴角还忍不住上扬,可现在,那个场景像被风吹散的泡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确认转账 元?” 屏幕上弹出确认框,红色的字体像在提醒她这是最后的机会。张小莫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 他昨天还拉着她的手说:“小莫,别为了我耽误买房,我跟你妈在老家也挺好的。” 可她知道,父亲是怕拖累她,他眼底的期待骗不了人,他也想在这座城市,跟女儿有个真正的家。
指尖按下 “确认” 键的瞬间,ATM 激发出 “滋滋” 的运转声,像是在吞噬她三年的心血。几秒钟后,屏幕上的余额数字开始跳动,从 .00,变成 .00,再变成 1280.00,最后定格在 “0.00”。黑色的 “0” 在屏幕中央闪着光,像一个无底的黑洞,把她所有的希望都吸了进去。
她呆呆地看着屏幕,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玻璃面板上,晕开一小片水雾。手机又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短信:“小莫,医生说钱到账了,马上就能透析,你爸说等他好了,就去给你煮你爱吃的红烧肉。” 后面还跟着一个笑脸表情,可张小莫知道,母亲是怕她担心,故意装出轻松的样子。
她退出银行卡,攥在手里,卡片已经被汗水浸湿。走出银行时,夜空又绽开一片更大的焰火,红色和金色的光映在她脸上,把眼泪照得像碎掉的金粉。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举着国旗,跟着远处传来的欢呼声一起呐喊,有人甚至激动得拥抱在一起,整个城市都沉浸在盛典的喜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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