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年的重阳过后,大观园的海棠花却逆势绽放,秋爽斋前那两株西府海棠开得尤其繁盛,粉白的花瓣裹着秋露,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补天石泛着的五彩莹光。探春站在花下,指尖拂过花瓣,忽觉心头一动 —— 自打理家事后,府里的氛围渐渐沉郁,不如邀姐妹们结个诗社,以诗会友,也为这深秋添些雅趣。
“侍书,去请林姑娘、宝姑娘、大嫂子她们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探春转身回屋,案上还摊着前日理家的账册,朱砂笔的痕迹尚未干透,却已被她暂且搁在一旁 —— 此刻她心里装的,是诗社的雅意,是那份久违的、无关 “裂隙” 与 “赎罪” 的轻松。
不过半个时辰,黛玉、宝钗、李纨、迎春、惜春、宝玉便齐聚秋爽斋。屋内已摆好了几案,案上放着新磨的徽墨、裁好的宣纸,还有探春特意让人取来的青瓷笔洗,笔洗上刻着细碎的蕉叶纹,与她的蕉叶琴纹路隐隐呼应。窗外的海棠花香飘进屋,混着墨香,格外清雅。
“三妹妹今日请我们来,莫不是真要办诗社?” 李纨笑着坐下,手里还攥着刚绣到一半的海棠纹样帕子,“前几日你说要‘开源节流’,我还以为你要一心扑在账上,倒忘了你最是爱诗的。”
探春拿起一支狼毫笔,在宣纸上轻轻点了点,墨点晕开,像一颗小小的石子落入水中:“正是要办诗社!你看这秋海棠开得正好,不如就叫‘海棠诗社’,咱们没人起个雅号,平日里吟诗作对,也免得辜负了这好景致。”
“好!” 宝玉第一个拍手赞成,“我早想和姐妹们一起作诗了,就叫‘怡红公子’如何?” 黛玉拢了拢月白纱衫的袖口,轻声道:“我住潇湘馆,便叫‘潇湘妃子’吧。” 宝钗笑着点头:“我在蘅芜苑,就称‘蘅芜君’,简单些好。”
众人一一定下雅号,李纨被推为社长,迎春、惜春为副社长,最后目光都落在探春身上 —— 诗社的匾额,还等着她来题。探春也不推辞,走到案前,铺开一张洒金宣纸,提起朱砂笔,却没有立刻下笔。她望着窗外的海棠花,又想起案头的蕉叶琴,指尖突然泛起一丝熟悉的温润,像触到了补天石的质感。
“该题什么好呢?” 宝玉凑过来,看着宣纸,“‘海棠诗社’太直白,不如加点雅韵?” 探春没有说话,笔尖在纸上悬停片刻,突然落下 —— 不是 “海棠诗社”,而是 “补天遗韵” 四个大字!
笔锋如刀削,带着几分金石之气,“补” 字的竖钩苍劲有力,似要刺破宣纸;“天” 字的横画舒展,像天河的轮廓;“遗” 字的走之旁婉转,藏着几分未尽的怅然;“韵” 字的收笔轻提,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墨痕,竟像极了补天石表面的纹路。众人都愣住了,李纨喃喃道:“‘补天遗韵’…… 三妹妹这题字,倒比寻常的诗社匾额多了几分大气,又带着些说不清的意味。”
探春自己也愣了愣 —— 她本想提 “海棠雅集”,可落笔时却像有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让她写下了这四个字。她摸了摸笔尖的朱砂,指尖传来微弱的震动,像蕉叶琴共鸣时的触感,才猛然想起琴底 “天裂三尺,海平三千” 的刻字,心里竟泛起一丝莫名的熟悉,仿佛这四个字不是她写的,而是前世的 “自己” 早已刻在魂里。
“许是近日理家太累,脑子糊涂了,” 探春笑着掩饰,将匾额递给侍书,“快挂起来吧,咱们今日就以‘秋海棠’为题,各作一首诗,写完后焚了祭社,也算给诗社开个好头。”
众人纷纷应和,各自在案前坐下。黛玉提笔最快,墨汁在她笔下流淌,很快便成了一首《咏秋海棠》:“秋酣一觉胜春朝,醒折名花韵自饶。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诗里带着她惯有的清愁,却又藏着几分海棠的坚韧。宝钗则写得沉稳,诗句里透着清冷:“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 与她平日的性情如出一辙。
探春的诗写得最久,她望着窗外的海棠,想起自己的前世今生 —— 补天石的遗憾、震海柱的守护、理家的艰难,笔尖落下,字句间满是金石之声:“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 她写的是海棠,却像在写自己 —— 如玉石般坚韧,如雪般清冽,却也藏着 “娇无力” 的遗憾,那是补天未尽的怅然,是庶出身份的束缚。
待众人都写完,李纨让人取来一个小巧的铜炉,放在案中央。“按三妹妹说的,咱们焚诗祭社,愿诗社长久,姐妹们常聚。” 探春第一个拿起自己的诗稿,轻轻放进炉中。火舌舔舐着宣纸,很快便燃起淡青色的烟 —— 奇怪的是,这烟没有像寻常烟那样四散,反而在炉口盘旋凝聚,渐渐显出水墨般的轮廓。
“这烟…… 怎么不散?” 宝玉指着炉口,声音里满是惊讶。众人都凑过去看,只见青烟越聚越浓,竟凝成了一尊人形的虚影 —— 是女娲的模样!虚影身着素白长裙,长发披肩,左手托着半块五彩石,右手却空空如也,手腕处有一个明显的空洞,像是本该握着什么,却遗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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