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家里一切都好吗?” 最终,元春还是先开了口,声音尽量保持平静。王氏连忙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都好,都好。老太太身体硬朗,宝玉也听话,只是时常念叨你,说想和你一起放风筝。”
提到宝玉,元春的眼中泛起一丝暖意:“让他多读书,莫要总贪玩。若是他有什么想要的,就让他派人来说,我给他送来。” 王氏应了声 “是”,又说了些家里的琐事,却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不敢提及贾珍贪腐、贾家亏空等烦心事 —— 她怕这些事会让元春担心,影响她在宫中的处境。
见面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太监轻声提醒:“娘娘,时辰到了,王夫人该出宫了。” 元春的心中一紧,看着母亲起身,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只化作一句:“母亲多保重,有空…… 有空再来看我。”
王氏点点头,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她对着元春再次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走出殿外,不敢回头 —— 她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舍不得离开。看着母亲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元春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失声痛哭。她想起儿时母亲抱着她讲故事的场景,想起省亲夜母亲抱着她哭泣的模样,再对比今日的生疏与隔阂,心中的痛苦愈发强烈。
“为什么…… 为什么连母女相见,都要这么难?” 她哽咽着说道,声音中满是无助。素云站在一旁,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中满是心疼,却也只能递上手帕,轻声安慰:“娘娘,这都是宫规,您也没办法。至少王夫人平安,家里也都好,这就是万幸了。”
元春接过手帕,擦干眼泪,却再也无法平静。她知道,素云说的是实话,可她就是无法接受这份被权势束缚的亲情。她贵为皇妃,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连与家人正常相见、说几句心里话的权利都没有。这份荣耀,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场盛大的悲剧。
日子一天天过去,元春与家人的联系越来越少。偶尔有家人送来书信,也都是些报喜不报忧的话,不敢提及贾家的真实情况。她知道,家人是怕她担心,可这份 “保护”,却让她更加不安。她隐约听说,贾珍因贪腐之事再次被弹劾,贾家的亏空也越来越严重,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 她身处深宫,连传递消息都要受到限制,更别说帮助家人了。
一次,宝玉托人送来一封信,信中说他在大观园的池塘边放风筝,想起了省亲夜与姐姐一起放风筝的场景,问她何时能再回来,一起放风筝。元春看着信中的字迹,稚嫩却充满期待,泪水再次忍不住滑落。她想起省亲夜宝玉拉着她的衣袖,兴奋地说 “姐姐回来我给你摘石榴花” 的模样,想起自己对宝玉说 “等姐姐回来陪你放风筝” 的承诺,心中满是愧疚。
她拿起笔,想要给宝玉回信,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她不能告诉宝玉,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回去陪他放风筝;不能告诉宝玉,贾家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更不能告诉宝玉,她的命运早已被家族与皇权束缚,身不由己。最终,她只在信中写下 “宝玉乖,好好读书,姐姐会一直惦记你”,便将信交给来人,让他带回贾府。
看着信被带走,元春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宫墙内的石榴树已经落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头,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凄凉。她想起自己写下的 “榴花开处照宫闱”,想起石榴花短暂的绽放与凋零,忽然明白,自己的命运与石榴花何其相似 —— 她因家族的期望而绽放,成为众人瞩目的贤德妃;却也因这份期望而凋零,成为权势与皇权的牺牲品。
她的存在,为贾家带来了荣耀,却也加速了贾家的灭亡。家人借着她的名义谋取利益,贪腐享乐,最终引来灭顶之灾;而她,却只能在深宫中,眼睁睁看着家族走向覆灭,却无能为力。她就像一场盛大的悲剧,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结局。
“玄女师父,” 元春轻声说道,手中紧紧握着那个几乎没有香气的清露香包,“弟子终于明白,凡尘的权势与亲情,终究是一场空。弟子为了家族的荣耀,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亲情,甚至失去了自己。可到头来,这份荣耀却成了家族的催命符,成了弟子的枷锁。”
香包中没有传来任何回应,只有一阵微弱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动了她鬓边的发丝。她知道,玄女不会再回应她了,她的历劫之路,终究要靠自己走完。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眼中不再有期待,不再有落寞,只剩下一片平静 —— 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接受了这场盛大的悲剧。
几天后,宫中传来消息,说圣上震怒,下令彻查贾家贪腐之事,贾珍已被打入大牢,贾政也被停职查办。元春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御花园散步,手中还拿着宝玉送来的那个香囊。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静静地站在石榴树下,看着光秃秃的枝头,轻声说道:“父亲,母亲,宝玉,对不起,女儿没能守住贾家,没能保护好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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