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冰冷的新房,此刻更像是精致的囚笼。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房间里提前点上了几盏壁灯,光线昏黄朦胧,营造出一种温暖的假象,却驱不散无孔不入的清冷和无处不在的沉默压迫感。
林星晚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手腕上阿香留下的掐痕已经用冰凉的药膏涂抹过,刺痛稍缓,但淤青依旧刺目。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沉默,眼神空洞。暖房里那种瞬间绽放的锋芒与洞悉早已消失无踪,重新被厚厚的、名为“惊惧”的冰层覆盖。
外面传来门锁被打开的轻响。
端着托盘的阿香走了进来,脸上依旧布满不耐烦的阴沉,看林星晚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丝后怕(想到七窍流血的猫)。她将托盘重重地放在桌上。
“吃饭!吃完老实待着,别再生事!”阿香语气生硬地命令道。
托盘上的食物明显比之前丰盛了一些:一小碗晶莹的米饭,几样精致的时令小炒,还有一盅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羹汤。汤盅明显不同于其他餐具,是上好的青瓷,汤色呈现淡淡的玉白色,里面沉浮着几片雪白的胶质物和翠绿的嫩叶,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炖品。除饭菜外,旁边还放着一瓶标签印着楚氏集团某医药子公司标志、看起来高级无比的外伤喷雾和一个精致的小药盒。
林星晚的视线扫过那些食物,最后落在那盅特殊的羹汤上,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流露。她默默拿起碗筷,慢慢地吃着,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笨拙和迟疑。
阿香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特别是看她喝那盅汤时。林星晚用小勺舀起汤,动作很慢,没有立刻入口,而是像被香气熏着一样,微微偏了偏头(一个极其细微、不易察觉的嗅闻动作),然后才小口小口地喝下去,脸上没有任何特殊的表情变化。喝完汤,她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动作自然。
阿香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看林星晚将饭菜都吃得差不多,才冷着脸收起东西。她拿起那瓶喷雾和药盒,直接塞到林星晚手里:“喏,老爷子赏你的药!涂手腕!一天三次!还有这安神的,睡觉前吃一片!别不识好歹!”
她把“赏”字咬得很重,带着施舍的意味。
林星晚接过东西,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谢……谢谢爷爷……”
阿香哼了一声,端起托盘,像完成了一桩烦人的任务,转身就走。门再次落锁,隔绝内外。
房间里恢复了死寂。
林星晚握着冰凉的药瓶和药盒,缓步走到窗前。她轻轻撩开厚重的窗帘一角,窗外是无边沉沉的夜色,远处冰城璀璨的霓虹如同地狱入口的流光。
她收回目光,摊开手掌。
药瓶是普通的活血化瘀喷雾,密封完好。
药盒打开,里面是几粒白色的西药片,用独立小包装着。她极其隐秘地用指尖划过其中一粒的密封铝膜边缘,然后放到一边。动作之快,之隐蔽,仿佛只是随手拨弄。
她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在自己的味蕾和胃里。
刚才那碗滋味鲜美的羹汤……那看似温补的食材之外……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按压上自己的胃部,眉头几不可查地、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眼神深处,一片冰寒的怒意在翻腾!
“引灵草”!
一种极其偏门、混杂在温补食材中几乎无法分辨其独特气息的慢性潜毒!它无色无味,少量服用只会微微刺激肠胃,造成易怒体虚的假象,极难察觉。但若长期累积……会潜移默化地扰乱神志,诱使精神狂躁不稳!最终的结果,是让真正的精神病人病情加重,让原本正常的人……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
好个“滋养羹汤”!
好个“恩赏”!
楚老爷子……这是在将她这个刚展现了一丁点“异常”的“隐患”,往真正的“疯癫”之路上推!是要彻底断绝她清醒的可能!哪怕付出她这个“冲喜”工具的精神毁灭!
这一招,借刀杀人,釜底抽薪,何其歹毒!何其高明!
巨大的愤怒和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了林星晚的心房!让她几乎控制不住指尖的颤抖!但只过了短短几秒,那怒火就被她强行压下,眸底重新恢复成一潭深不见底的冰水。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露出破绽。
她缓缓坐到床边,拿起阿香“施舍”的那盒安眠药。指尖极其灵巧地打开其中一粒的独立小包装,捻出那枚白色药片。然后,她极其随意地抬手,将那枚药片精准无误地弹进了床头柜旁边那株枝叶繁茂的绿萝盆栽泥土深处!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安静地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平稳,仿佛真的被“安神”药片催眠,很快就能陷入沉睡。
但在那闭合的眼睑之下,所有的感官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高度警觉地捕捉着房间里每一丝空气的流动,窗外每一缕微弱的声音。楚老爷子的“软禁”和“毒汤”,将囚笼的栏杆进一步收紧。但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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