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闹钟响到第三遍时,我伸手按掉了它。窗外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空气里飘着楼下早餐铺传来的豆浆香——这是阿禾走后的第一个清晨,屋子里安静得让人心慌。
我坐起身,习惯性地朝床尾望去,那里空荡荡的。以前每天醒来,总能看到阿禾蜷在床尾的地毯上,像只猫似的抱着我的旧玩偶,见我睁眼就会笑着说:“阿柚,今天要不要吃巷口的糖糕?”可现在,只有玩偶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绒毛上还沾着我昨晚没擦干净的眼泪。
洗漱时,我拧开热水龙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有点肿,却比昨天多了点神采。我想起阿禾总说我哭起来像个红鼻子小丑,便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试着挤出一个微笑。指尖碰到冰凉的镜面时,忽然想起她以前总爱对着镜子哈气,看白雾里自己模糊的轮廓,说这样就能“看见”自己的样子了。
“今天我要去买糖糕。”我对着镜子轻声说,像是在跟阿禾报备。话音落下的瞬间,窗台上的风铃忽然叮当地响了起来,明明没有风,那声音却脆生生的,像极了阿禾以前的笑声。我愣了愣,伸手摸了摸风铃——那是我小学毕业时买的,阿禾说挂在窗边,风一吹就像有人在跟她说话。
出门时,我在玄关的挂钩上看到了那串旧钥匙,上面还挂着阿禾画的兔子钥匙扣。以前我总嫌它幼稚,想换个新的,阿禾却攥着不肯放,说“这样阿柚走丢了,我就能凭着它找到你”。我把钥匙攥在手里,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像是她在轻轻握着我的手。
巷口的早餐铺还是老样子,王奶奶戴着老花镜,正低头给糖糕刷油。“阿柚,好久没来了。”她抬头看见我,笑着往我手里塞了个热乎的糖糕,“还是老样子,要甜口的?”
“嗯,两个。”我脱口而出。话刚说完,鼻子就酸了——以前我总买两个,说一个给自己,一个“给我朋友”,王奶奶每次都笑着多给我抹一勺糖,说“你朋友真有口福”。
我拿着糖糕往回走,阳光落在肩上,暖融融的。路过公园时,看到几个小孩在玩跳房子,彩色的粉笔在地上画着格子,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踮着脚把石子扔进格子里,动作和阿禾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站在路边看着,忽然有个小男孩把石子扔到了我脚边,抬头怯生生地问:“姐姐,你能帮我捡一下吗?”我弯腰捡起石子,递给他时,他忽然指着我的钥匙扣说:“姐姐,你的兔子好可爱,像我梦里的朋友画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蹲下来问他:“你的朋友长什么样呀?”
“她没有影子,说话轻轻的,还会陪我数星星。”小男孩挠了挠头,笑着跑回了伙伴中间。风掠过树梢,叶子沙沙作响,我仿佛听到阿禾在耳边说:“阿柚,你看,不止我们有这样的秘密。”
回到家时,我把其中一个糖糕放在了茶几上,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然后我坐在书桌前,打开了《陪我长大的朋友》的文档。光标闪烁间,我敲下新的段落:“今天我买了两个糖糕,一个我吃了,很甜;一个放在了茶几上,我想,阿禾应该也闻到香味了。她总说糖糕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以前我不信,现在却觉得,或许是因为身边有想分享的人,才会觉得甜。”
写到一半时,阳台上传来“哗啦”一声,我跑过去看,发现是晾在那里的衬衫掉在了地上。我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布料,就看到衬衫的领口处,沾着一片小小的、透明的羽毛——那是阿禾以前总爱捡来玩的东西,她说羽毛轻得像风,能飞到很远的地方。
我把羽毛夹进文档里,看着阳光下飞舞的尘埃,忽然不再觉得孤单。阿禾说的没错,她变成了风,变成了阳光,变成了身边所有温柔的小事。
傍晚的时候,我给那盆阿禾种的薄荷浇了水。叶子上的水珠在夕阳下闪着光,我仿佛看到阿禾蹲在花盆边,小心翼翼地捏着叶片,说:“等薄荷长好了,就能给阿柚泡水喝啦。”
我对着花盆轻声说:“阿禾,薄荷长得很好,你放心吧。”
晚风穿过窗户,风铃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我清晰地感觉到,有微凉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像一个温柔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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