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嬷嬷被王熙凤一番敲打,吓得魂不附体,匆忙派人给儿子赖尚荣送信。这“速来,急事”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赖尚荣坐立难安。
他接到母亲密信时,正在核对一批送往王府的绸缎账目,那娟秀却透着惊慌的字迹,让他心头猛地一沉。母亲性子沉稳,若非天大的事,绝不会用“急事”二字。联想到前夜钱老板那意有所指的话语,以及王熙凤突然查账的举动,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见到钱老板,问个清楚,或者……通过他,给上头递个话,探探风声!
赖尚荣强自镇定,吩咐心腹小厮:“去,到南城‘聚源绸缎庄’找钱老板,就说我这里有批紧俏的苏绣,请他过府一叙,务必请他马上过来!”他不敢在信里多说,只能借口生意,将人骗来当面商议。
他却不知,从他接到母亲信件,到他派出小厮,这一举一动,都被隐在暗处的韩偃看得清清楚楚。
“大人料事如神,赖尚荣果然坐不住了,要找那钱老板。”韩偃心中暗道,立刻打了个手势,两名扮作闲汉的手下悄然跟上那小厮,另有人继续死死盯住赖府前后门。
那小厮得了主子严令,脚下生风,直奔南城。韩偃的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只见那小厮进了聚源绸缎庄,不多时,又急匆匆出来,身后并未跟着钱老板。跟踪的人听得那小厮边走边嘀咕:“真是不巧,钱老板一早出城验货去了,说是要明后日才回来……”
消息传回,韩偃眉头微皱。钱老板不在?是巧合,还是故意避而不见?若是后者,说明对方警惕性极高,恐怕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赖尚荣得知钱老板出城,心更是凉了半截。屋漏偏逢连夜雨,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书房里团团转。母亲那边情况不明,唯一的中间人又联系不上,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要坐以待毙?
不行!他猛地站定,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能干等着!必须主动做点什么!他想起钱老板上次隐约提过,若真有急事,可往南城骡马市街的“刘记皮货铺”送个信,自有人接应。
这本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的渠道,但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
赖尚荣深吸一口气,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寻常信笺,却并未用笔,而是用手指蘸了清水,在纸上快速写下几行字。水迹干后,纸上不留任何痕迹。这是钱老板教他的隐秘传信之法,需用特殊药水涂抹方能显形。
他写下:“风紧,查旧账,母惶恐。玄真事恐泄,盼示下。” 写罢,待水迹彻底干透,他将信纸折好,封入一个普通的信封,上写“刘掌柜亲启”。
“赖福!”他唤来自家车夫,也是他的心腹,“你亲自跑一趟,将这封信送到南城骡马市街刘记皮货铺,交给刘掌柜本人,就说是我荐来的,想批些皮货。”
“是,老爷。”赖福接过信,揣入怀中,转身就走。
赖尚荣看着赖福离去的背影,心中稍定,但那股不安却如同阴云,挥之不去。他只盼这封信能顺利送到,上头能给出明确的指示,或者……至少能保住他们母子的性命。
然而,赖尚荣万万没有想到,他这自以为隐秘的举动,早已落入了天罗地网之中。
那赖福驾车刚离开赖府不久,经过一条人流稍少的巷口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莽撞的醉汉,直直撞向马车!车夫赖福猝不及防,急忙勒马,马车猛地一顿。那醉汉却顺势倒在车辕旁,抱着腿大声哀嚎起来:“哎哟!撞死人啦!我的腿断啦!”
赖福又惊又怒,跳下车查看。就在这混乱的当口,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贴近马车,手法极快地在那放着信件的车厢座位缝隙间一探一勾,那封信便已易主。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在赖福与那醉汉纠缠、路人围观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
得手之人迅速消失在巷子深处,绕了几个圈,确认无人跟踪后,将信件送到了韩偃手中。
“大人,信已到手。赖福还在那边与‘醉汉’纠缠,未曾察觉。”
韩偃接过那封看似普通的信,点了点头:“做得干净,让弟兄们撤吧,别露了行藏。”
他拿着信,立刻返回荣国府向贾琏禀报。
贾琏正在书房与王熙凤说话,听闻韩偃截获了赖尚荣的密信,精神一振。王熙凤也凑了过来,凤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快,看看写的什么?”王熙凤催促道。
韩偃将信呈上:“大人,二奶奶,这信看似无字,需用特殊药水方能显形。”
贾琏接过,对着光看了看,果然一片空白。他冷笑道:“倒是谨慎。韩兄,你可能显形?”
韩偃道:“卑职曾听军中老吏提过几种密写之法,可一试。”他取来些许米汤和碘酒,小心涂抹在信纸上。片刻之后,几行淡淡的蓝色字迹逐渐显现出来!
“风紧,查旧账,母惶恐。玄真事恐泄,盼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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