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的到访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未掀起巨浪,却也漾开了层层涟漪。贾琏心知,自己这“开源”的念头既已露出风声,便不能再拖延,须得尽快拿出个章程来,方能掌握主动。
休沐的最后一日,贾琏并未外出,而是让王熙凤将府中几位有头有脸的管家、管事媳妇都唤到了议事厅。这议事厅平日是王熙凤处理家务、分派差事的地方,贾琏从前是绝不踏足的。今日他端坐主位,王熙凤陪坐一旁,下首站着赖大、林之孝、吴新登、戴良等几个大管家,以及周瑞家的、来旺家的等几个得力的管事媳妇。众人垂手侍立,心中皆是惊疑不定,不知这位新晋的明威将军、府上的琏二爷,今日唱的又是哪一出。
贾琏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这些人皆是荣国府经营多年的老人,盘根错节,关系复杂。他今日并非要大刀阔斧地改革,而是要先立威,再察情。
“今日唤诸位来,没别的事。” 贾琏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我如今既在营里当差,往后在府中的时候怕是少了。府里一应大小事务,往日皆由你们二奶奶操持,辛苦得很。我虽不管庶务,但既是家中一份子,也该心中有数。”
他顿了顿,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继续道:“故而,从今日起,府里各处庄子的春秋两季账目、大小铺子的年终结算,在报给你们二奶奶之前,需先抄录一份副本,送到我书房。我也不日日查问,只每月抽空看上几眼,了解个大概便是。”
此言一出,底下众人神色各异。赖大作为大总管,率先躬身应道:“二爷体恤二奶奶辛苦,欲分担家务,乃是正理。奴才们遵命便是。” 他面上恭敬,心中却是一凛。这位二爷以往可是个甩手掌柜,如今突然要查账,是何用意?莫非是信不过他们这些老人?
林之孝、吴新登等人也纷纷附和,心中却都打起了鼓。账目之事,最是敏感,虽说他们自问账面做得干净,但这位二爷如今圣眷正浓,又立下大功,气势正盛,若真被他瞧出些什么不妥,怕是难以交代。
王熙凤坐在一旁,心中也是波澜微起。贾琏此举,并未与她事先商议,但她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他的用意。这并非是要夺她的权,而是在为她撑腰,也是在敲打这些日渐骄矜的奴才。有贾琏这尊“杀神”在后面站着,她日后管家,底气便能更足几分。想通此节,她心中那点细微的不适便烟消云散,反而涌起一股暖意和依靠感。
贾琏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却不点破,只淡淡道:“此外,还有一事。我听闻各房头额外的用度,向来并无定例,全凭情面。长此以往,恐生嫌隙,也不利于府中用度筹划。”
他目光转向王熙凤:“凤丫头,你看,是否可立个章程?各房每月除了定例,额外支取银钱或调用器物,超出一定数额的,需得有个由头,或是报你批了,或是记在账上,从其月例或年底分例中扣除?如此,既全了体面,也堵了漏洞,省得有人说你管家不公。”
王熙凤心中暗赞贾琏思虑周全,这话由他来说,比自己出面要合适得多。她立刻接口道:“二爷说得是,我早有此意,只是恐伤了和气,一直未敢施行。既然二爷也觉得妥当,那便依此办理。赖总管,林管家,你们回头拟个细则出来,各房额外出息,暂定每月不得超过二十两,特殊情形需另行禀明。一应采买、人情往来,仍按旧例,但账目需得清晰,每旬报与我过目一次。”
“是,二奶奶。” 赖大、林之孝等人连忙应下,心中叫苦不迭。这规矩一立,他们以往那些浑水摸鱼、或是看人下菜碟的手段,便要受到极大限制了。这位二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直指要害啊!
贾琏见目的达到,便不再多言,挥了挥手:“好了,便是这两件事。诸位都是府里的老人,一向忠心耿耿,我与你们二奶奶都是信得过的。只要诸位恪尽职守,用心当差,府里自然不会亏待。都下去忙吧。”
“奴才(婢)告退。” 众人如蒙大赦,躬身退了出去,个个背后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位琏二爷,比他们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待众人退去,议事厅内只剩下贾琏与王熙凤二人。王熙凤这才长舒一口气,拿起帕子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嗔怪地看了贾琏一眼:“我的二爷!你今日这番举动,可是把他们都吓得不轻!也不提前跟我通个气儿!”
贾琏笑了笑,拉过她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提前说了,难免走漏风声,让他们有了准备,反而不好。如今这般,方能看出些真章。” 他握着她微凉的手,语气缓和下来,“凤丫头,这些年,辛苦你了。往后,这些得罪人的事,能我出面的,便由我来。”
王熙凤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听着这体贴的话语,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她强自忍住,反手握住他的大手,低声道:“有你这句话,我便不觉得辛苦了。” 这一刻,她只觉得多年来独自支撑的委屈,都有了归处。
“通州那边,来旺可有消息回来?” 贾琏岔开话题问道。
王熙凤收敛心神,回道:“昨日递了信回来,说那库房地方尚可,但年久有些失修。旁边的染坊地契在一个破落乡绅手里,要价倒是不高,只是那染坊废弃多年,里面杂乱得很,清理修缮还需一笔费用。我估摸着,连库房带染坊,盘下来再加上初步整顿,至少需得这个数。” 她伸出两根手指。
“两千两?” 贾琏眉头微蹙,“比预想的要多些。不过,若能连成一片,地方便宽敞了,值得。本金我这边先出,你让来旺继续谈,价格能压低些最好,关键是地契要干净,手续要齐全。”
“我晓得。” 王熙凤点头,“人选方面,我昨日细想了想,来旺之父,周瑞,或许是个备选。周瑞是太太的陪房,为人还算老成,也管过几年庄子,只是近来有些贪杯误事……还需再看看。”
贾琏沉吟道:“周瑞……毕竟是西府太太的人,用他,牵扯较多。再看看吧,等韩偃他们那边的消息,或者看看府里还有没有更合适的人。”
夫妻二人又商议了片刻,直到平儿进来回话,说贾母那边传饭了,方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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