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木屋夜谈,苏婉卿掀开面纱,亮出“苏家孤女”的身份与惊世骇俗的交易条件,如同一把双刃剑,既为李昊揭示了破局的一线曙光,也将他推向了更加凶险的抉择关口。五十万两白银、十万斤精铁的海量支援,足以让朔方卫在短时间内脱胎换骨;但扳倒张永、重审宁藩旧案的代价,无异于与整个阉党乃至部分朝堂清流为敌,是真正的火中取栗。
李昊没有立刻答复苏婉卿。他需要时间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更需要评估这看似诱人的盟约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未知的风险。他命孙狗儿加紧盯梢,不仅要查清苏婉卿背后真正的势力网络,更要密切关注京城方向的一举一动——苏婉卿最后那句“张永的京营,或许已在路上了”,绝非危言耸听。
黑风寨在一种外松内紧的诡异平静中,度过了半个月。这期间,李昊对苏婉卿采取了“冷处理”,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通过孙狗儿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联系,继续接收着她提供的关于冯唐军中贪腐、张永党羽劣迹的部分“证据”,并依计将这些证据巧妙散播出去,给冯唐和张永制造了不少麻烦。漠南方面,朔方卫的势力在赵大山骑兵的无声威慑下稳步扩张,几个原本摇摆的部落彻底倒向黑风寨。王贲依旧作壁上观,但与朔方卫接壤处的戒备明显加强。监军曹广全上蹿下跳,却始终抓不到朔方卫的把柄,反倒因为“稽查不力”被京城申饬,愈发焦躁。
然而,该来的风暴,终究还是来了。
这一日,朔方境内罕见地尘土飞扬,蹄声如雷,一面面明黄色的龙旗和“京”字帅旗,出现在南方的官道上。一支盔明甲亮、军容鼎盛的大军,绵延数里,浩浩荡荡开赴而至!正是大明京营三大营之一的“三千营”精锐,兵力足有八千之众!统帅乃是嘉靖皇帝心腹大将、靖难功臣之后、平虏将军石彪!
京营真的来了!而且来的不是偏师,是主力精锐,由勋贵名将石彪亲自统领!这已远超“巡边”的规模,其威慑意味,不言而喻!
消息如同插上翅膀,瞬间传遍朔方。黑风寨内,刚刚稍有松弛的气氛骤然绷紧!普通士卒面露忧色,中下层军官窃窃私语,即便是石虎、赵大山等核心将领,脸色也凝重无比。京营代表的是天子亲军,帝国最精锐的力量,其带来的压力,远非冯唐的河西军可比。
“将军,京营已至三十里外扎营,石彪派人传话,命将军明日巳时,至其大营参见,并呈报朔方防务详情!”斥候飞马来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李昊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堂下众将:“京营此来,名为巡边,实为施压。石彪是陛下信重之将,性格刚直,用兵老辣,绝非冯唐可比。此番会面,吉凶难料。”
“大哥!俺带兵护送你去!那石彪要是敢乱来,俺拼了命也护你杀出来!”赵大山梗着脖子吼道。
“胡闹!”石虎厉声喝止,“京营代表天子,岂可动武?唯有以礼相待,据理力争!”
陈老先生忧心忡忡:“然则,石彪若奉有密旨,或受张永蛊惑,执意刁难,如之奈何?”
孙狗儿阴声道:“是否……让苏婉卿那边动用手眼,在京营中制造些‘意外’?”
“不可!”李昊断然否决,“此时任何小动作,都是授人以柄。石彪是沙场老将,军中必有能人,瞒不过他。况且,与京营冲突,形同造反,正中张永下怀。”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决断:“明日,我独自前往京营大寨。”
“将军!”
“大人!”
众将大惊失色。
“我意已决。”李昊抬手制止众人劝阻,“石彪是明理之人,至少表面功夫要做足。我若带兵前往,反显心虚。独自前往,方显坦荡。况且,”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我也想亲眼看看,这京营精锐,究竟是何等气象!石虎,”
“末将在!”
“我走之后,寨中防务由你全权负责。没有我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擅动刀兵,尤其是大山,给我看紧他!”
“末将遵命!”石虎重重点头,眼中满是担忧。
“狗儿,”
“卑职在!”
“你的人,要像影子一样跟着我,但绝不能被京营察觉。同时,盯死冯唐和王贲的动向,防止他们趁火打劫。”
“卑职明白!”
“陈老,备好近半年所有账册、军籍、防务图,我随身带去。石彪若要查,便让他查个够!”
次日巳时,李昊仅带十名亲卫,轻车简从,来到京营大寨之外。但见营垒森严,刁斗连环,士卒个个虎背熊腰,眼神锐利,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果然是大明精锐的气象。
通报之后,李昊被引入中军大帐。帐内,一位年约四旬、面容刚毅、身着山文甲的大将端坐帅位,不怒自威,正是平虏将军石彪。左右两侧,按刀肃立着十余员顶盔贯甲的京营将校,目光如电,审视着走进帐内的李昊。监军曹广全也坐在下首,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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