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瘟神曹广全,李昊并未感到丝毫轻松。京城阉党的敌意已如秃鹫般盘桓头顶,河西冯唐的大军仍似利剑悬于颈侧,朔方卫看似稳如磐石,实则置身于风暴漩涡的中心。此刻,那位持有周王信物、身份莫测的神秘女子求见,时机拿捏得如此精准,不由不让李昊心生十二分的警惕。
偏厅内,烛火摇曳。李昊屏退左右,独自端坐主位,静候来客。门帘轻响,一名身着素雅胡服、以轻纱覆面的女子,在孙狗儿(他坚持亲自陪同,手按刀柄,目光如鹰)的引领下,袅袅步入厅中。虽看不清全貌,但其身姿挺拔,步履从容,一举一动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贵气与镇定。
女子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越,不带丝毫烟火气:“民女周氏,见过李将军。”
“周姑娘不必多礼。”李昊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她,“姑娘持周王府信物而来,言有要事,不知有何见教?”
周氏抬起头,轻纱后的目光似乎也在审视着李昊,缓缓道:“将军可知,京城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李昊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哦?李某僻处边塞,消息闭塞,还请姑娘明示。”
“曹广全此番北来,名为观军,实为罗织罪状,构陷忠良。其背后,是司礼监张永张公公,欲除将军而后快。”周氏语出惊人,直接点破了李昊心知肚明却无人敢直言的事实。
“姑娘此言,可有凭据?”李昊挑眉。
“凭据?”周氏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将军莫非真以为,张永仅因边功便如此忌惮于你?他真正怕的,是将军你成了杨廷和老大人手中,那把能斩断他阉党财路、甚至动摇其权柄的利剑!”
李昊目光一凝。阉党财路?他瞬间想到了朔方卫暗中经营的盐铁之利,以及自己试图打通漠南商路的计划。张永贪财,若朔方卫的崛起触动了其在边贸甚至盐铁上的利益,那便是不死不休的死仇!
“姑娘究竟是何人?为何知晓这等机密?”李昊语气转冷。
周氏坦然相对:“民女乃已故周王府旧人。周王殿下在世时,素以贤明着称,与杨阁老等清流士大夫多有往来,对阉党乱政深恶痛绝。殿下虽薨,然遗泽犹在。民女此来,一是受故人所托,警示将军阉党杀机已现,绝非曹广全巡视这般简单;二来,亦是欲与将军做一笔交易。”
“交易?”李昊心中警惕更甚。
“不错。”周氏点头,“将军可知,张永除欲构陷将军外,更已说服陛下,以‘统筹北疆防务、清剿漠南胡患’为名,欲将朔方、河西乃至云内诸军兵权,暂交冯唐节度?此旨意,恐不日便将下达!”
此言如同惊雷,在李昊耳边炸响!若兵权被冯唐统一节制,朔方卫顷刻间便成砧上鱼肉,生死皆操于他人之手!张永此计,可谓毒辣至极!
“消息可靠?”李昊强压心中惊涛,沉声问道。
“十之八九。”周氏语气肯定,“冯唐乃张永在外廷最重要盟友之一,其出兵漠南,本就是为此铺路。一旦让其得逞,将军纵然忠勇,亦难逃鸟尽弓藏之下场。”
厅内陷入死寂。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李昊阴晴不定的面孔。若周氏所言为真,那朔方卫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
“姑娘方才所言‘交易’,又是何意?”李昊缓缓问道。
周氏向前微倾身子,压低声音:“民女可助将军,破此死局!”
“如何助我?”
“第一,民女可提供张永、冯唐等人结党营私、贪墨军饷、甚至与边镇将帅暗中往来的部分证据。这些证据,虽不足以彻底扳倒他们,但若运用得当,足以让陛下心生疑虑,暂缓收回兵权之议。”
“第二,民女在京中尚有几分人脉,可设法将阉党欲陷害忠良、擅权乱政的行径,透露给杨阁老及一些御史言官,借清流之力,制衡阉党。”
“第三,”周氏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昊,“民女可助将军,打通一条真正的‘财路’——一条不受朝廷掣肘、直通江南乃至海外的秘密商道!盐铁茶丝,皆可由此出入,获利远超漠南小打小闹!有了钱,将军方能养精兵,固根本,无惧朝廷掣肘!”
这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诱人,也一个比一个凶险!提供阉党罪证,是引火烧身;借助清流,是卷入党争;开辟秘密商路,更是形同谋逆!这周氏能量如此之大,其所图定然非小!
“姑娘如此相助,需要李某付出什么代价?”李昊直接问出关键。
周氏微微一笑,笑容在轻纱后若隐若现:“将军快人快语。民女所求有三:一,他日若有机会,请将军助我……清算周王府昔日冤案,还故主一个清白。” 她语气中透出一丝刻骨的恨意。
“二,未来若将军真能执掌北疆,需保我名下商队于北地畅通无阻,并优先采买我提供之军械物资。”
“三,”她顿了顿,声音更轻,“若朝中有变,天下动荡……望将军能念在今日之情,给予一方庇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