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对李昊“违旨擅专”的最终处置,如同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春雨,看似申饬罚俸,实则默许了他在朔方的实际掌控。这暧昧的态度,既是对朔方卫力挽狂澜战功的认可,也是对北疆现实困境的无奈妥协。然而,黑风寨上下无人因此松懈,反而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是暂时悬停,远未移开。朔方卫的生存与发展,不能寄托于朝廷的“恩典”或对手的“失误”,必须建立在自身不可撼动的实力之上。
“经此一役,诸位当知,我辈已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镇北将军府(虽已无此名号,但寨中上下仍习惯此称)议事堂内,李昊目光扫过核心众人,语气沉凝,“朝廷猜忌未消,阉党亡我之心不死,北虏败而不馁,王贲虎视在侧。朔方卫若想真正立于不败之地,唯有自强不息,将根基扎得更深,将拳头握得更硬!”
“将军所言极是!”石虎率先应道,“当务之急,是趁此喘息之机,全力整军经武,积草囤粮,将此次战损尽快弥补,并将战力提升至新的高度!”
赵大山摩拳擦掌:“对!俺的骑兵这次虽然打得痛快,但也折了不少好手,马匹损耗也大,得赶紧补充训练!下次再遇上扎木合那样的杂碎,定要把他连锅端!”
陈老先生捻须沉吟:“然则,钱粮从何而来?朝廷赏赐有限,朔方、云内二州地瘠民贫,盐铁之利又受掣肘,长久下去,恐难支撑大军用度。”
孙狗儿阴恻恻地道:“王贲那边,虽暂时按兵不动,但其在朔方城不断加固城防,扩充军备,似有长期对峙之意。河西方面,新节度使到任后,对我们也多有防范,贸易往来限制颇多。”
问题如山,压在每个人心头。外部环境依旧恶劣,内部发展面临瓶颈。
李昊走到巨大的北疆地图前,手指缓缓划过朔方卫目前控制的黑水河流域和部分野狼原地区,最终停在了一片广袤而标注着“漠南商道”的区域。
“诸位可知,为何金帐王庭、乃至历代胡虏,对我中原锲而不舍?”李昊突然问道。
“为财货粮食,为盐铁布帛。”陈老先生答道。
“不错。”李昊点头,“草原贫瘠,缺乏我中原物产。他们需要我们的盐、茶、铁器、布匹。以往,这些物资或由朝廷严格控制的口岸以‘赏赐’或‘互市’名义流出,数量有限,价高质劣;或由胆大包天的走私商队冒险输送,风险极高。故而胡虏往往选择最直接的方式——抢掠!”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但若有一条稳定的、可控的、能为我们带来巨大利益的商路呢?”
众人一怔,随即眼中亮起光芒。
“将军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做这生意?”石虎若有所思。
“非但是做,是要将这条商路,牢牢掌控在我们自己手中!”李昊斩钉截铁道,“以往我们顾忌朝廷法度,对盐铁输出严格控制。但如今,朝廷既视我等为疥癣之疾,处处掣肘,我们又何必再拘泥于陈规?漠南诸部,并非铁板一块,除金帐王庭死忠外,亦有诸多中小部落求生艰难,渴望与我交易。我们何不暗中扶持一二,以我们的盐铁茶布,换取他们的战马、皮货、牛羊,乃至……情报和有限度的军事合作?”
此计可谓胆大包天!私开边贸,尤其是盐铁贸易,乃是朝廷大忌!但眼下形势逼人,似乎又是打破困局的一线生机。
“此计虽险,然或可解我燃眉之急。”陈老先生沉吟道,“然则,如何确保隐秘?如何选择交易对象?又如何防范养虎为患?”
“所以,此事需周密筹划,绝非一蹴而就。”李昊道,“狗儿,”
“卑职在!”
“你的斥候营,接下来的首要任务,不再是单纯军事侦察,而是要深入漠南,摸清各部族底细,其首领性情,部落强弱,与金帐王庭关系,乃至其需求与困境。寻找那些与金帐有隙、生存艰难、且有可能被我们拉拢的部落!”
“明白!卑职会像筛沙子一样,把漠南筛个遍!”
“大山,”
“俺在!”
“你的骑兵,要练成商队的护卫,也要能扮作马匪!未来商路开辟,明面上需要精锐护卫震慑宵小,暗地里也需要‘黑手套’清除障碍,甚至……扮演‘坏人’,让我们的交易对象更依赖我们!”
赵大山咧嘴一笑:“这个俺拿手!保准把戏演得真真的!”
“石虎,整军备战的步子不能停,而且要更快!我们要有一支能随时拉出去打硬仗的军队,这才是我们敢做这笔买卖的最大底气!”
“末将明白!”
“陈老,云裳,后勤、医疗、匠作更要加速。我们要有足够的物资储备,才能支撑起贸易,也要有更强的自给能力,减少对外依赖。尤其是匠作营,欧师傅那边,我有些新的想法……”
李昊压低了声音,对陈老先生和苏云裳吩咐了几句,涉及一些改进工艺、提升效率的举措,甚至隐约提到了对“火器”的进一步探索(借助系统提供的初级知识),听得二人眼中异彩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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