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李文昌的巡边,如同一阵春风,短暂地吹散了朔方北境的肃杀之气,却也带来了更深层的变化。李文昌带着对朔方卫“军容整肃、治军有方”的深刻印象,以及一摞厚厚的考察文书返回京城,无疑为李昊和朔方卫在朝堂之上加了重重的筹码。朔方城内,郡守杜文渊与将军王贲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从以往的忌惮与压制,转为更多的“合作”与“协商”,至少在明面上,给予了朔方卫更多的自主权和资源倾斜。
黑风寨内,李昊却并未因钦差的肯定而有丝毫松懈。他深知,李文昌的赞赏,是基于朔方卫展现出的价值与可控性。一旦朔方卫失去利用价值,或表现出尾大不掉的迹象,来自朝廷的“关爱”会瞬间转为雷霆手段。更何况,孙狗儿带来的关于“金帐王庭”异动的消息,如同悬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寝食难安。
金帐王庭,乃是雄踞漠北草原深处的庞大游牧帝国,由黄金家族直系后裔统治,麾下控弦之士数十万,势力远非赤术、扎木合等部落可比。平日,王庭目光多投向西方或更北的苦寒之地,与中原王朝保持一种脆弱而遥远的和平。如今其先锋竟出现在秃鹫谷以北数百里,这绝不是一个好信号。
议事堂内,烛火摇曳。李昊、石虎、赵大山、孙狗儿、陈老先生、苏云裳齐聚,气氛凝重。
“金帐王庭……”石虎眉头紧锁,声音低沉,“若其真的大举南下,莫说我朔方卫,便是整个北疆边军合力,也未必能挡。”
赵大山咂咂嘴:“他娘的,刚打跑豺狼,又来猛虎!这金帐王庭,比赤术那厮厉害多少?”
孙狗儿面色凝重:“据草原深处的眼线拼死传回的消息,金帐王庭此次异动,似与其内部权力更迭有关。新即位的‘太阳汗’年轻气盛,野心勃勃,欲建功立业以巩固权位。其先锋约三千骑,由大汗麾下悍将‘秃鹰’阿尔斯楞率领,已抵达‘野狼原’附近,正在收服、整合周边小部落,包括新败的赤术和扎木合残部。其最终目标不明,但兵锋直指南方,恐是不争之实。”
三千先锋!而且是由金帐王庭悍将率领的正规军!这远非昔日赤术的乌合之众可比。众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陈老先生忧心忡忡:“若金帐王庭大举入侵,必是国战规模。朝廷能否及时调集大军来援?即便来援,粮草辎重,千里转运,朔方首当其冲,必成焦土!”
苏云裳轻声道:“寨中存粮、药材,虽经屯田有所积累,然支撑大军久战,仍力有未逮。需早做打算。”
李昊沉默地听着,手指在地图上“野狼原”的位置缓缓划过。局势的严峻,远超预期。他原本计划利用击溃赤术后的喘息期,大力发展内政,积蓄力量,逐步蚕食草原。但金帐王庭的介入,彻底打乱了节奏。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李昊缓缓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金帐王庭南下,是危机,也未尝不是机遇。”
众人一怔,看向他。
“机遇?”石虎不解。
“对。”李昊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金帐王庭若真的大举南下,朝廷必倾力应对。届时,我朔方卫地处前沿,战略地位将空前重要!若能在此战中有所作为,乃至力挽狂澜,则我等不再是偏安一隅的边将,而是国之干城!”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语气斩钉截铁:“故此,当下要务有三!”
“第一,固本!石虎,全军进入战时状态!加固所有寨堡工事,尤其是黑风寨、卧牛寨等核心据点!加大屯田力度,抢收抢种,储备粮草!军械打造,昼夜不停!尤其是我等秘密研制的‘破甲锥’(改进的重箭)和‘轰天雷’(雏形火药罐),要加紧试验,储备!”
“第二,扬威!大山,你的选锋营和骑兵,要动起来!不是小打小闹,要打出威风!主动前出至‘死亡海’以北,清剿那些投靠或被金帐王庭收编的小股胡骑!遇到阿尔斯楞的先锋,不必硬拼,但要以凌厉手段,吃掉其斥候、劫其粮道!要让金帐王庭知道,朔方北境,不是他们可以随意驰骋的牧场!我们要在主力决战前,尽量消耗、迟滞他们,摸清他们的底细和战法!”
“第三,求援!陈老,立刻起草紧急军情奏章,以最严重的语气,禀明金帐王庭异动,请求朝廷速发援军,调拨粮饷!奏章要分别呈送兵部、内阁,乃至直送杨廷和老大人处!同时,以朔方卫名义,行文王贲将军、杜文渊郡守,陈明利害,要求边军主力北移协防,郡府全力保障后勤!”
“第四,联纵!狗儿,动用一切草原关系,设法接触那些尚未臣服金帐王庭,或与之有旧怨的部落,如‘白鹿部’残存势力、‘风狼部’等,许以重利,结为盟友,哪怕只是让他们保持中立,或在敌后骚扰!”
“第五,安内!云裳,组织妇孺,加固避难洞穴,储备饮水和药品。加强寨内巡防,严防细作渗透。同时,派医疗队巡回各附属屯堡,治病防疫,稳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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