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的血战惨胜,如同一块投入朔方郡这潭深水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超李昊的预期。王贲边军的及时介入与撤离,既解了燃眉之急,也将黑风寨更深地卷入了边将与郡守的权力漩涡之中。山寨在悲壮与忙碌中艰难重建,而外部的暗流,已悄然化作拍岸的惊涛。
孙狗儿从朔方城带回的消息,证实了李昊最坏的担忧。郡守张谦对黑风寨的忌惮与敌意,已从不加掩饰的打压,转为更阴险毒辣的算计。
“首领,张谦老贼上蹿下跳,不仅在州府大肆污蔑我们‘养寇自重’、‘交通胡虏’,还暗中串联了南边‘黑水坞’的坞主雷彪,以及西边‘黄沙集’的集长马无缰。”孙狗儿面色凝重,语速极快,“那雷彪是个水匪出身,掌控着南边水道,马无缰则是个地头蛇,把持着西去的商路。张谦许以重利,怂恿他们联手,要掐断我们所有的盐铁贸易线路!”
议事山洞内,气氛瞬间紧绷。黑水坞与黄沙集,是黑风寨通往朔方郡以南、以西进行贸易的必经之路。若这两处被张谦掌控的势力卡死,山寨刚刚有所起色的盐铁贸易将彻底断绝,赖以生存的经济命脉将被斩断!这比明刀明枪的攻打更为致命!
“妈的!张谦这老王八蛋,战场上弄不死我们,就来阴的!”赵大山伤势未愈,听闻消息,气得要从草铺上挣扎起来,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石虎一拳砸在石桌上,恨声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
陈老先生捻着胡须,忧心忡忡:“盐铁之利,乃我寨根基。若商路断绝,莫说购置铁料药材,便是寨中数千口人的吃穿用度,也将难以为继。届时,人心必乱啊!”
苏云裳安静地坐在一旁,虽未言语,但紧蹙的秀眉也显露出内心的忧虑。山寨刚经历血战,元气大伤,若再被经济封锁,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昊身上。内忧外患,如乌云压顶。
李昊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地图上划过黑水坞和黄沙集的位置。张谦这一手,极其毒辣,精准地打在了黑风寨的七寸上。硬拼?师出无名,且山寨现状也无力远征。妥协?向张谦低头,无异于自断双臂,将生死操于他人之手。
“慌什么?”李昊缓缓抬头,目光扫过众人,出奇的平静,“张谦以为掐住商路,就能困死我们?他未免太小看我黑风寨了。”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目光锐利如鹰隼:“他张谦能串联地头蛇,我们难道就是孤家寡人?狗儿,”
“在!”
“你立刻挑选机灵可靠、熟悉水性与西边地形的好手,兵分两路。一路南下,设法接触黑水坞中与雷彪有隙的小头目,或那些只求财、不愿与官府牵扯太深的船主,许以重利,开辟隐秘的水路通道,哪怕绕远些,成本高些,也要保证盐铁能流出去!另一路西去,黄沙集鱼龙混杂,马无缰未必能一手遮天,寻找那些受他排挤的小商队,或是与胡部有私下交易的马帮,建立联系,哪怕每次交易量小,也要把路走通!”
“大山,”李昊看向焦急的赵大山,“你伤未好,但脑子没坏。挑选一批水性好、胆大心细的弟兄,组建一支‘水营’,负责秘密水路运输的护卫和接应。再选一批擅长沙地行走、熟悉西边戈壁的,组建‘驼队’,负责陆路秘密商队。人要绝对可靠,宁缺毋滥!”
赵大山眼中燃起斗志:“明白!老子就算躺着,也能把这事安排明白!”
“石虎,”李昊转向石虎,“山寨防务和内部治安,交给你。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对新附之人,既要安抚,也要警惕。工分制要更细化,奖勤罚懒,尤其对参与新商路开辟和护卫者,重赏!同时,加强寨墙巡逻,严防奸细渗透。”
“陈老,”李昊对陈老先生道,“后勤统筹,物资调配,劳您多费心。盐铁生产不能停,还要想办法开辟新的财源。山货、皮草、甚至我们特制的伤药,都可以尝试作为交易品。”
最后,他看向苏云裳,语气柔和了些:“云裳,你配制的金疮药和避瘴丸效果奇佳,在朔方城黑市已有名声。能否再研制些便于携带、疗效显着的成药?这或许能成为我们打通上层关系、甚至与某些部落交易的独特资源。”
苏云裳郑重点头:“妾身定当尽力。”
策略定下,整个山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只是这一次,少了几分战场上的硝烟,多了几分商场中的诡谲与隐秘。孙狗儿派出的精干人员,如同水滴渗入沙地,悄无声息地南下西进。赵大山虽不能亲力亲为,但凭借其威望和狠辣眼光,很快挑选出两批人马,开始进行适应性训练。石虎对内加强管理,对外紧守门户。陈老先生则将有限的资源精打细算,确保每一分力气都用在刀刃上。
然而,张谦的攻势比预想中来得更快、更猛。
数日后,派往南边的信使狼狈逃回,带回噩耗:试图接触的一支小船队,在黑水河下游被黑水坞的人截住,货物被抢,人员被杀,只有他一人侥幸跳水逃生!几乎同时,西边也传来消息,一支伪装成胡商的小型驼队,在黄沙集外遭遇马无缰手下骑兵的“剿匪”,人货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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