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边军的铁骑如同天降神兵,将围攻黑风寨的胡骑联军冲得七零八落。兀骨见大势已去,在亲信拼死护卫下,带着残兵败将仓皇北逃,连过江龙都顾不上了,被乱军踩踏,生死不明。边军并未深追,显然其主要目的是解围而非全歼。战场上,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骸、破损的兵器和哀鸣的战马。
硝烟尚未散尽,血腥气浓得化不开。黑风寨内,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失去同伴的悲痛交织,哭声、欢呼声、伤员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寨门破损,墙垣残败,街道上随处可见搏斗的痕迹和凝固的暗红。
李昊在苏云裳的搀扶下,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巡视着这片惨烈的战场。每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变成冰冷的尸体,他的心就抽搐一下。赵大山腹部重伤,昏迷不醒,被紧急抬往后山救治。石虎肩头中箭,简单包扎后仍在指挥清理战场、收拢伤员。陈老先生带着妇孺从山洞中返回,看到满目疮痍,老泪纵横。
“清点伤亡,妥善安置阵亡弟兄,厚恤家属。”李昊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重伤员全力救治,云裳,拜托了。”苏云裳默默点头,眼中含泪,立刻带着医疗队投入抢救。
这时,一名王贲的亲兵队正策马来到寨门前,并未入寨,只是在马上拱手道:“李团练使,王将军有令,胡骑已退,边军需即刻回防要隘,不便久留。将军言,黑风寨忠勇可嘉,望好生休整,谨守北门,朝廷必有封赏。” 语气公事公办,说完便拨转马头,随大军离去。
来得突然,去得干脆。王贲的援助,更像是一次精准的利益计算和势力展示,而非纯粹的仗义相助。李昊心中明了,这份“香火情”需要他用更多的价值去维系。
“封赏?”石虎走到李昊身边,看着远去的烟尘,苦笑一声,“只怕是张谦那边的麻烦更快到来。”
李昊深吸一口带着焦糊和血腥的空气,目光渐渐坚定:“麻烦自然会来,但我们活下来了,这就是最大的资本。打扫战场,救治伤员,修复寨墙,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站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黑风寨在悲怆与忙碌中开始了艰难的重建。掩埋了阵亡的八十余名弟兄,抚恤金和口粮加倍发放到遗属手中,李昊亲自为每一位烈士的坟茔添上第一抔土。伤员在苏云裳和医疗队的精心照料下,大部分伤势稳定下来,赵大山也奇迹般地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需要长期静养。
修复工作夜以继日。工匠坊炉火再燃,优先打造修缮寨门和防御工事的材料。妇孺老弱也全体动员,清理废墟,搬运物资。缴获自胡骑的兵甲、马匹(虽多带伤)被仔细收集起来,成为山寨宝贵的补充。与卧牛寨的联络迅速恢复,韩冲第一时间派人送来了粮食和药材,两寨同盟经此血火考验,愈发坚固。
然而,内部的挑战也随之浮现。人口锐减导致劳动力短缺,尤其是壮年男丁。新补充进来的流民和部分降卒(此战俘获的少量胡骑伤兵),与老寨民之间难免有隔阂摩擦。资源分配也出现了紧张,尤其是粮食和盐铁,既要保障基本生存,又要支撑重建和军备。
这一日,便发生了争执。几名新来的流民因分配到的屋舍偏远破旧,口出怨言,与负责安置的老辅兵发生了冲突,险些动武。
“首领,这样下去不行啊。”石虎忧心忡忡地汇报,“老兄弟觉得新人占了便宜,新人觉得被歧视,长此以往,恐生内乱。”
李昊沉默片刻,召集了所有能走动的寨民,在校场废墟前召开了一次大会。他站在一块残破的磨盘上,身形依旧挺拔,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沧桑。
“诸位乡亲父老!”他的声音传遍全场,“我知道,大家心里都苦,都累,都怕。我们刚刚失去了很多亲人,家园也被毁得一塌糊涂。”
场下一片寂静,只有压抑的抽泣声。
“但我们还活着!”李昊猛地提高声调,“活着,就有希望!想想我们为什么能活下来?不是因为运气,是因为我们团结!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为了守护这个家,拼过命,流过血!”
他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新来的流民脸上停留:“我知道,新来的兄弟心里不安,觉得是外人。老兄弟也心疼,觉得资源被分薄。但我要问一句,当胡骑杀来时,寨墙上有新来的兄弟没有?有!后勤搬运滚木礌石,有新来的妇孺没有?有!我们流的血,早就混在一起了!”
他顿了顿,语气沉痛而坚定:“从今天起,黑风寨没有新人、老人之分!只有同生共死的兄弟姐妹!房屋,按出力多少和家庭人口重新分配,我李昊和各位头领,最后一个选!粮食,按劳分配,优先保障伤员和孩童!有饭一起吃,有难一起扛!谁若再分彼此,挑拨离间,便是山寨公敌,严惩不贷!”
一番话,掷地有声,既承认困难,又申明原则,更强调了共同的牺牲和未来的希望。许多人都红了眼眶,之前闹事的流民羞愧地低下了头。陈老先生适时站出来,宣布了新的、更细致的分配方案,力求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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