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寒光刺破云层,照亮了黑风寨前一片肃杀的景象。寨墙上,战旗猎猎,刀枪如林。全体能战之士,无论老少,皆肃立于垛口之后,目光死死盯住北方那道蜿蜒的山梁。没有鼓声,没有号角,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和风吹旗帜的扑棱声。
李昊一身洗得发白的旧皮甲,腰佩钢刀,立于寨门正上方的了望台。他身旁,赵大山拄着刀,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眼神凶狠如受伤的猛虎;石虎面色沉静,指挥着弓弩手检查弓弦箭囊;苏云裳带着医疗队,在墙后安全处铺开草席,摆开药箱,神色凝重。陈老先生则带着最后一批妇孺,退入后山深处加固过的洞穴。
“来了!”了望哨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地平线上,一道黑线缓缓蠕动,继而化作滚滚烟尘。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人心头发麻。烟尘中,狰狞的狼旗隐约可见,刀锋反射的寒光刺人眼目。三百胡骑,如同决堤的洪水,漫过山梁,铺天盖地而来!队伍前方,兀骨那魁梧的身影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独眼闪烁着残忍的光芒,过江龙如同鬼魅般跟在其侧。
联军在距寨墙一箭之地外缓缓停住,散开成半包围之势。人马肃立,一股惨烈的杀气扑面而来,压得寨墙上一些新兵脸色发白,双腿打颤。
兀骨策马向前几步,仰头望着寨墙,独眼中满是轻蔑与贪婪,用生硬的官话吼道:“寨子里的人听着!现在开门投降,献上盐井女人,老子赏你们一个全尸!负隅顽抗,破寨之日,鸡犬不留!”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墙上无数双仇恨的眼睛。
“不知死活!”兀骨狞笑一声,猛地挥刀,“儿郎们!踏平这寨子!财富任取!”
“嗷呜——!”胡骑发出狼嚎般的怪叫,前排骑兵猛地催动战马,如同离弦之箭,向寨墙发起了凶猛的冲锋!马蹄践踏大地,卷起漫天尘土,箭矢如同飞蝗般从马背上射出,压制墙头!
“弓箭手!仰射!覆盖射击!”李昊厉声下令,“弩车!瞄准云梯和攻城槌!放!”
寨墙上箭如雨下!经过孙狗儿袭扰队连日消耗,胡骑箭矢已不如初时密集,但骑射精准依旧,不断有守军中箭倒下。黑风寨的弓弩手凭借高度和工事,拼死还击。几架简陋的弩车发出沉闷的咆哮,粗大的弩箭射入敌群,将试图扛着云梯冲锋的胡骑连人带马钉在地上!
第一波冲锋在寨墙下撞得头破血流。滚木礌石如同冰雹般砸下,拌马索、陷坑接连触发,人仰马翻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胡骑攻势为之一滞。
但兀骨毫不在意伤亡,立刻投入第二波、第三波生力军!攻击重点集中在寨门和几段看似低矮的墙体。血狼帮的亡命之徒顶着盾牌,悍不畏死地冲到墙下,架起云梯,疯狂攀爬!攻城槌也在盾牌掩护下,开始重重撞击寨门!
“长枪手!顶住垛口!刀斧手准备!”石虎在墙头奔走呼喝。守军依托垛口,用长矛将冒头的敌人捅下去,用刀斧砍断云梯钩索。赵大山更是如同疯魔,独臂挥舞钢刀,守在缺口最大的地段,浑身浴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每一寸墙垛都成了绞肉机。不断有守军被冷箭射中跌落,也不断有胡匪被长矛刺穿摔下高墙。寨门在连续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门后的顶柱出现裂痕。
“火油!倒火油!”李昊看准时机,嘶声怒吼。
早已准备好的守军将烧滚的火油从墙头倾泻而下!粘稠的黑油淋在攻城槌和聚集的胡骑身上,随即被火箭点燃!
“轰!”烈焰冲天而起!寨门前瞬间化作一片火海!胡骑惨叫着在火中翻滚,攻城槌也被火焰吞噬!攻势再次受挫!
兀骨气得暴跳如雷,亲自督战,将最后预备队也压了上去!同时命令弓箭手集中火力,压制墙头守军。箭雨变得更加密集,守军伤亡急剧增加,连石虎肩头也中了一箭,咬牙拔出箭杆继续战斗。苏云裳带着医疗队在箭矢缝隙中穿梭,抢救伤员,衣裙早已被鲜血染红。
惨烈的攻防战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寨墙下尸积如山,血流成渠。黑风寨守军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伤亡近三成,箭矢消耗大半,滚木礌石所剩无几。寨门虽未被攻破,但已摇摇欲坠,墙体多处出现裂缝。
午后,胡骑的攻势稍缓,似乎在重新集结,准备最后的猛攻。寨墙上,守军疲惫不堪,许多人带伤作战,士气低落。绝望的气氛开始蔓延。
“首领……我们……还能守住吗?”一个年轻的辅兵带着哭腔问道,他的一条胳膊被流矢射穿,简单包扎后仍在颤抖。
李昊看着下方重新整队的胡骑,看着身边伤痕累累却依旧紧握兵器的弟兄,看着苏云裳忙碌而坚定的身影,一股悲壮之情涌上心头。他猛地拔出钢刀,刀锋指向苍穹,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弟兄们!看看你们身后!那里有我们的父母妻儿!有我们一砖一瓦建起的家园!胡骑想夺走这一切,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黑风寨可以战死,但绝不会跪着生!今日,就让这群豺狼看看,什么是汉家儿郎的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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