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胡骑即将南下的消息,如同凛冬的寒风,瞬间冻结了黑风寨短暂的安宁。议事山洞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赵大山怒目圆睁,石虎眉头紧锁,陈老先生捻须的手微微颤抖,连一向沉稳的苏云裳,眼中也难掩忧色。绝对的兵力差距,让人喘不过气。
“必须去朔方城!”李昊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向王贲陈明利害,或许能争取一线生机,甚至……借力打力!”
“太危险了!”赵大山急道,“张谦那老狗正愁没机会下手!你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
“正是因为危险,才更要去。”李昊目光扫过众人,“张谦想我死,王贲却未必想朔方北境糜烂。三百胡骑入境,劫掠的不仅是黑风寨,更是王贲的防区,打的是朝廷的脸面!王贲再想坐山观虎斗,也绝不容许如此规模的胡骑在他眼皮底下肆虐。这是我们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他看向孙狗儿:“狗儿,立刻挑选两名最机灵、最不起眼的弟兄,扮作流民,先行潜入朔方城。一人盯紧郡守府,尤其是张谦和王屯长的动向;另一人,设法接触王贲将军府的门路,不必透露身份,只散播‘北边有大股马贼集结,似欲南犯’的消息,看看将军府的反应。”
“大山,你伤未痊愈,留守山寨,与石虎、陈老共同主持大局。依照前议,加固防御,囤积物资,疏散老弱,做好最坏的打算。若我……若朔方之行不利,你便是黑风寨之主,务必带领大家活下去!”
赵大山虎目含泪,重重抱拳:“大哥!你放心!寨子在,我在!”
“云裳,”李昊转向苏云裳,语气柔和些许,“此次朔方城,你与我同去。一来,你通晓医理,可应对途中伤病,亦可借行医之名打探消息;二来,若能与周文渊大人取得联系,或能多一分助力。”
苏云裳盈盈一礼,目光坚定:“妾身明白。”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准备。此次朔方之行,凶险远超以往,李昊只挑选了孙狗儿和四名绝对忠诚、身手矫健的老兵随行,加上苏云裳,共计七人,轻装简从,力求隐秘迅速。
三日后,一行七人,扮作前往郡城贩售山货的行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黑风寨。为避开可能存在的眼线,他们未走官道,而是绕行崎岖难行的山间小路。一路上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全靠孙狗儿丰富的野外经验指引方向。苏云裳不辞辛劳,细心照料众人,其坚韧让几名老兵也暗自佩服。
数日后,朔方城巍峨的轮廓再次出现在视野中。与上次应召观礼不同,此次入城,李昊心中更多了几分决绝与警惕。孙狗儿提前派出的探子已在城外接应,带来消息:郡守府近日戒备森严,张谦深居简出;王贲将军府则一切如常,但城防似乎有所加强;关于“北边马贼”的流言,在底层军士和市井间已有传播,但尚未引起高层公开重视。
“先找地方落脚,安顿下来再说。”李昊低声道。在孙狗儿的安排下,他们入住了一处位于城西平民区、看似不起眼、实则与黑风寨有暗中往来的车马店。
安顿下来后,李昊立刻行动。他让苏云裳以游方郎中的身份,尝试接近周文渊的府邸。周府依旧门庭冷落,但守卫似乎不像之前那般严苛。苏云裳凭借高超医术和温和态度,竟成功为周府一名患病的老仆诊病,并“无意”间提及来自北边山村,听闻马贼猖獗,百姓惶恐。消息是否能够传到周文渊耳中,尚未可知,但总算留下了一个联系的契机。
与此同时,李昊让孙狗儿设法接触王贲麾下一名嗜酒如命的低阶军校,用重金和美酒套取信息。得知王贲近日确因边境传闻而心情不佳,对郡守府在粮饷问题上的掣肘颇为不满,但尚未有明确出兵干预的迹象。
时机稍纵即逝。李昊决定不再等待,次日一早,便让孙狗儿递上拜帖,求见王贲将军,署名“黑风寨乡勇团练使李昊”,言有“紧急军情”禀报。
拜帖送入将军府,如同石沉大海,整整一日毫无回音。车马店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张谦的耳目定然已知晓李昊入城,每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首领,要不……我们夜闯将军府?”一名老兵忍不住低声道。
“不可!”李昊断然拒绝,“那是寻死之道。王贲不见,必有缘由。或是试探,或是顾忌张谦。我们只能等,也必须等!”
就在众人心焦如焚之际,傍晚时分,将军府终于来了两名亲兵,面无表情地传达口谕:“将军有令,李团练使若为军情而来,可于明日辰时,至北校场觐见。”
北校场?那是王贲检阅边军、操练兵马之地!在此地接见,意味深长。
次日辰时,李昊只带孙狗儿一人,准时来到戒备森严的北校场。校场上,旌旗招展,数千边军盔明甲亮,操练正酣,杀声震天,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王贲高坐点将台,甲胄鲜明,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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