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年3月31日,北非,摩洛哥,丹吉尔港。
地中海的阳光惨白而刺眼,空气中弥漫着香料和陈旧海水的混合气味。这座国际共管的城市,今日被一种从未有过的躁动所笼罩。街道两旁挤满了戴着红松毡帽的摩洛哥人、神情紧张的法国宪兵,以及挥舞着黑白红三色小旗的德国侨民。
伴随着普鲁士军乐团的铜管乐声,一匹高大的白色阿拉伯纯种马,出现在大道的尽头。
马背上的男人,身着普鲁士陆军元帅制服,金色的肩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头盔上的鹰饰仿佛随时准备啄食脚下的土地。他的左臂有些僵硬地贴在身侧,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用完好的右手挥舞,向人群致意。
德意志帝国皇帝,威廉二世。
他不仅是在骑马,他是在表演。这是一场政治剧目,舞台是法国的后院,观众是整个欧洲。
在摩洛哥苏丹代表和德国侨民的欢呼声中,他耀武扬威地穿过了丹吉尔的街道。
面对着摩洛哥苏丹的特使和各国外交官,他公开发表了演说。“摩洛哥是一个自由、独立的国家”他宣称,德国将支持摩洛哥的独立与主权,并要求所有列强在此地享有平等的商业机会。
这番话语,如同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法兰西共和国的脸上。
巴黎,奥赛码头,法国外交部。
部长办公室的大门紧闭,但这并不能阻挡里面传来的咆哮声和瓷器破碎的声音。
法国外交部长泰奥菲尔·德尔卡塞暴跳如雷,这位构建了法俄同盟和英法协定的外交强人,此刻正满脸涨红,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胸口剧烈起伏。
“这是宣战!这是赤裸裸的宣战!”德尔卡塞对整个法国内阁怒吼,“威廉那个疯子!他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内撒野!如果我们退缩,法兰西的威信将荡然无存!阿尔及利亚会暴动,突尼斯会失控!我们必须动员!必须让大西洋舰队开进丹吉尔!”
他视摩洛哥为法国的囊中之物,德国皇帝的举动无异于公然的羞辱和挑衅。他立刻向内阁提议,对德国采取最强硬的姿态,甚至不惜一战。
然而,内阁总理鲁维耶坐在沙发上,脸色沉重。他手里捏着一份来自陆军参谋部的报告。
“泰奥菲尔,冷静点。”鲁维耶的声音疲惫,“俄国人的军队正在满洲的泥坑里腐烂,国内到处都是罢工。如果现在开战,俄国帮不了我们。我们将独自面对德国陆军。哪怕有英国海军的支持,你也清楚,皇家海军的战列舰开不上阿尔萨斯的高地。”
伦敦,白厅。这里的气氛虽然没有巴黎那样歇斯底里,但同样被厚重的阴霾所笼罩。外交大臣兰斯多恩勋爵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泰晤士河,眉头紧锁。
就在一年前(1904年4月),英法两国刚刚签署了《挚诚协定》,解决了双方在埃及和摩洛哥的殖民地纠纷,形成了事实上的反德同盟,但那只是一份解决殖民地纠纷的谅解备忘录,不是军事同盟条约。
现在,德国人正在测试这个新联盟的成色。贝尔福首相坐在皮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比洛(德国首相)是个赌徒。他赌我们不敢为了法国人流血。如果我们沉默,协定就会变成一张废纸,法国会屈服。那样,欧洲大陆将再次被一个单一的霸权所统治。那是大英帝国的噩梦。”
进退维谷。这就是此时伦敦的写照。
柏林,威威廉大街。德国首相伯恩哈德·冯·比洛,则在得意地等待着法国的屈服。他相信,法国在俄国无法支援的情况下,绝不敢单独与德国开战。而英国,也绝不会为了一块北非的土地,去和德国打一场大战。这是一场完美的讹诈。
整个欧洲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摩洛哥。电报线路中充斥着火药味十足的外交辞令。伦敦和巴黎的股票交易所,应声下跌。
亚瑟在堪培拉的联邦宫中,冷静地阅读着CSB欧洲站传回的每一份情报。
他立刻指示联邦驻伦敦高级专员,向英国外交部递交了一份措辞坚定的备忘录,表达了澳大拉西亚联邦对《挚诚协定》的全力支持,并严正关切任何可能破坏帝国盟友在北非合法利益的不稳定举动。
这份备忘录让伦敦的贝尔福首相大为赞赏。在所有自治领都对此事保持沉默、唯恐避之不及时,只有亚瑟的联邦,在第一时间,旗帜鲜明地与母国站在一起。
“看到没有,”贝尔福在英国内阁会议上挥舞着这份电报,“这才是我们未来英联邦应有的姿态!亚瑟王子和他领导的联邦,是帝国最坚实的支柱!”
与此同时,澳大拉西亚联邦的内部建设,也正在推进。
西澳大利亚,奎那那基地,漫天黄沙。
首席工程师埃利亚斯·索恩,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挖煤的矿工,他的脸被晒脱了皮,浑身都是红色的尘土。
“我不关心你的预算审批流程!也不关心议会的审计!”索恩指着远处那些因为缺水而停工的蒸汽搅拌机,“你看到那些工人了吗?他们在四十度的高温下干活,如果这周水管接不通,这里就会爆发斑疹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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