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惠灵顿。
新西兰议会大厦,这座位于山坡上的哥特式建筑,正被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治风暴所撼动。自总理理查德·塞登从堪培拉的秘密访问归来,并将那份石破天惊的南十字星提案公之于众后,这座一向以忠于帝国自居的城市,便彻底陷入了分裂与狂怒。
“叛徒!”
“堪培拉的走狗!”
“迪克王出卖了他的王国!”
《惠灵顿邮报》的头版漫画上,一只巨大的、神情狡诈的袋鼠,正得意洋洋地将一只瘦小、惊恐万状的奇异鸟塞进自己胸前的育儿袋里。这幅漫画,精准地点燃了新西兰人心中那股长期存在的、对他们那个更大邻居的复杂情感,既有血脉相连的亲近,更有被吞并、被压制的深深恐惧。
议会大厦内,气氛凝。反对党领袖,一位以扞卫帝国正统和新西兰独立性着称的老派绅士,威廉·罗尔斯顿爵士,正站在讲台上,用莎士比亚戏剧般的腔调,发表着慷慨激昂的弹劾演说。
“先生们!我们是什么?我们是大英帝国皇冠上独立而璀璨的明珠!我们是上帝在南太平洋最后的、最纯洁的英格兰!而今天,”他指向面无表情、端坐在总理席位上的塞登,“这位我们曾经信任的迪克王,他从堪培拉带回了什么?不是尊重!不是联盟!而是一份...一份可耻的卖身契!”
“他要我们放弃主权!放弃军队!放弃我们引以为傲的英镑!去换取成为澳大利亚第七个州的荣耀?去换取那个年轻王子虚无缥缈的安全承诺?这是背叛!这是彻头彻尾的、对帝国、对新西兰人民的背叛!”
议事厅内,反对党的议员们疯狂地捶打着桌面,高呼“可耻!”、“辞职!”。塞登的执政联盟内部,也出现了明显的动摇,几位来自南岛、代表着保守牧场主利益的议员,脸色阴沉,不安地挪动着身体。
理查德·塞登,这位以强硬和民粹手腕统治了新西兰近十年的迪克王,缓缓地站起身。他没有携带任何讲稿,只是用他那双如同公牛般的眼睛,沉重地扫视着整个议事厅。
当他开口时,那沙哑而极具穿透力的嗓音,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嘈杂。
“你们叫我叛徒?”他低沉地嘶吼着,“你们说我出卖了新西兰?你们这群躲在惠灵顿的羊毛和威士忌里,对世界一无所知的懦夫!”
他猛地一拳砸在面前的讲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北边!看看我们的宗主国——大英帝国,和他盟友,日本,在做什么!”
“沙俄的战熊正在满洲流血,而日本的猛虎正站在朝鲜半岛上,舔舐着它的爪牙!战鼓声,我隔着整个太平洋都能听见!而伦敦呢?伦敦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充满了讽刺,“伦敦为了在欧洲制衡德国,不惜与日本签订同盟!他们把魔鬼从瓶子里放了出来!他们把整个太平洋,都当成了喂饱这只猛虎的猎场!而我们,就是猎场上最肥美的那只羊!”
“你们指望皇家海军?”塞登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他们的主力舰队远在北海,在直布罗陀!他们留给我们的是什么?几艘老爷炮艇!当日本联合舰队那钢铁的巨口,出现在奥克兰港外时,你们是准备用你们的议事规则去阻挡他们,还是用你们的忠诚去感化他们?”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注入了每一个议员的心中。塞登精准地抓住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焦虑。
“我没有去堪培拉投降!”塞登的声音再次拔高,“我是去为新西兰,寻找一面盾牌!一面用我们自己的钢铁和鲜血铸造的盾牌!亚瑟王子给了我这面盾牌。它叫即将建立在奥克兰的联邦第二舰队基地!它叫澳大拉西亚联邦!”
“你们说我出卖了经济?”他转向那些犹豫不决的保守派议员,“你们的牧场,你们的银行,哪一个不是背负着伦敦银行家们沉重的债务?你们是独立,还是债务的奴隶?而南十字星提案给了我们什么?将以一比一的汇率,吸收我们所有的债务!皇家银行将为我们的农民和企业提供无限的担保!我们所有的农产品,将零关税进入那个大陆!告诉我,先生们,这是奴役,还是解放?!”
最后,他面对着整个议会,张开了双臂,如同一个孤独的先知。
“你们说我出卖了尊严?你们说我们成了第七个州?你们错了!你们这群蠢货,连提案的名字都没看懂吗?”
“我们不是加入澳大利亚!我们是与他们共同组建一个全新的、更伟大的国家!一个共享同一个名字的国家——澳大拉西亚联邦!”
“我们的国旗,将与他们的国旗并列!我们的名字,将写在联邦的宪章之上!我们不是一个州,我们是这个新帝国的另一个奠基者!”
“至于我们神圣的《怀唐伊条约》!至于我们与毛利兄弟的承诺!”塞登的声音中充满了力量,“我向你们保证,我向所有毛利同胞保证!从合并的那一刻起,每一个新西兰人,无论毛利人还是白人,都将获得联邦的公民权!我们将自由地在那片大陆上迁徙、工作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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