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2日,午夜。堪培拉联邦火车站。
一列没有悬挂任何官方标识的黑色专列,在特工的严密警戒下,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预留的秘密站台。
站台上,除了亚瑟和总理迪金,空无一人。寒冷的夜风,卷起地上的尘土,让站台上的电气照明灯光,都显得有几分迷蒙。
车门打开,一个魁梧的身影,在两名随从的簇拥下,走下了车厢。
来者,正是新西兰总理,理查德·塞登。
这位以强硬、民粹和不知疲倦的精力而着称的政治家,此刻却显得风尘仆仆,神色凝重。他那标志性的浓密胡须,似乎都因为焦虑而失了光泽。
“亚瑟。”塞登没有称呼殿下,而是直呼其名,显示了两人在帝国会议上建立的私人交情,也透着一股单刀直入的急迫。他走上前,与亚瑟有力地握手。
“理查德,”亚瑟微笑着回应,他的平静与塞登的焦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欢迎来到堪培拉。我想,你一定很累了。我们为你准备了热茶和威士忌。”
塞登的目光,却被堪培拉的夜景所吸引。
走出车站,宽阔的、铺设着平整沥青的林荫大道上,一排排明亮的电气路灯,将整座城市勾勒得如同白昼。远处的联邦宫,沐浴在柔和的泛光照明中,庄严而肃穆。时不时有轨电车驶过,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车厢内灯火通明。
这里没有伦敦的陈腐,没有悉尼的杂乱。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一种冰冷的、基于科学和规划的秩序感和力量感。
“上帝啊……”塞登低声自语,“你们……你们在这里建了一座新罗马。”
他那颗本就因恐惧而悬着的心,在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一刻,又沉重了几分。他意识到,他即将要谈判的对手,所拥有的实力和意志,远超他的想象。
联邦宫,战情室。凌晨一点。
巨大的太平洋海图,占据了整面墙壁。亚瑟、迪金、布里奇斯将军、马歇尔教授,组成了联邦最强的阵容。
塞登和他的副手,新西兰财政部长,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理查德,我就开门见山。”亚瑟亲自为他倒上一杯威士忌,“你的焦虑,我完全理解。为了遏制沙俄,伦敦不惜将整个南太平洋,都丢给了日本这头猛虎。我们都是弃子。”
“我需要一个承诺,亚瑟。”塞登的声音沙哑,“一个钢铁般的安全承诺。惠灵顿需要知道,当日本舰队南下时,悉尼号,会挡在我们的身前。”
“承诺是廉价的,理查德。条约是易碎的。”亚瑟摇了摇头,“你看看《英日同盟》,那就是承诺的下场。我不提供承诺,我提供融合。”
他示意迪金总理,将那份早已准备好的,封面印着南十字星提案的蓝色文件,推到了塞登的面前。
“这是……”塞登疑惑地打开了文件。
当他看到文件内容时,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布里奇斯将军站起身,走到了海图前:“理查德,军事上,我们将全面融合。联邦国防军将接管新西兰防务。我们将在奥克兰,建立联邦第二海军基地。悉尼-奥克兰防线,将彻底锁死塔斯曼海。你们的军官,将进入邓特伦军校受训。你们将不再是一座孤岛,你们将是堡垒的东墙。”
马歇尔教授接着补充:“经济上,这是一次彻底的拯救。皇家银行将全盘接手并重组你们所有的公共债务。联邦工业发展保证基金将立即覆盖你们所有的企业。你们的农牧产品,将零关税进入整个联邦市场。”
塞登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军事保护,经济兜底……这份提案,诱人得近乎奢侈。
但他立刻就看到了那把插在蜜糖里的尖刀。
“……将国防、外交、联邦金融、最高司法权……移交堪培拉?”塞登猛地抬起头,他的脸涨得通红。
“这是吞并!”他一拳砸在了桌子上,这位“迪克王”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你让我把新西兰,从一个光荣的自治领,变成澳大利亚的第七个州?!你让我回去告诉我的选民,我把他们的国家给卖了?!亚瑟,你这是在侮辱我!”
他站起身,似乎准备立刻拂袖而去。
“理查德,冷静。”迪金总理不慌不忙地开口,“你还没有看到提案的最后一页。”
塞登一愣,狐疑地翻到了最后一页。
“什么?”他看着那行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了体现两个民族平等的融合,”迪金微笑着解释道,“亚瑟殿下提议,联邦将正式更名为——澳大拉西亚联邦。”
“你……”塞登彻底被这个提议镇住了。
澳大拉西亚……
这不是吞并。这是重组。
这是一个全新的国号!他可以回去告诉他的人民,他们不是被并入了澳大利亚,而是与澳大利亚一起,创造了一个新的国家。
这是无与伦比的政治面子。这是一个他无法拒绝的阳谋。
他缓缓地坐了回去。但他知道,还有最后一个,也是最致命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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