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日,清晨。悉尼号的舰桥上,气氛肃穆而压抑。
舰长威廉·克雷斯维尔,这位从英国皇家海军退役、将余生奉献给澳大利亚联邦的老派军人,正紧抿着嘴唇,注视着海图桌。他那张被海风和烈日雕刻得如同岩石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悉尼号已经以16节的经济航速,在太平洋上连续航行了四天。这艘战舰的表现,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纽卡斯尔的钢材和冯·贝克的设计,完美地经受住了大洋的考验。轮机舱内的三级膨胀式蒸汽机,如同最精准的瑞士钟表,平稳地轰鸣着,为这头钢铁巨兽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动力。
但舰桥上的军官们都知道,考验这艘船的,从来都不是技术。
“舰长,”通讯官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打破了沉默,“刚刚收到两份加密电报,几乎是同时抵达。”
“第一份,来自堪培拉联邦宫,脉冲加密。等级:最高。”
“第二份,来自新加坡中转站,皇家海军标准加密。等级:最高。”
克雷斯维尔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先念第一份。”他命令道。
通讯官清了清嗓子,开始翻译电码:“来自CSB。目标已察觉我舰北上,于24小时前,全部撤离帕劳海域,目前正高速驶向台湾高雄方向。威慑目的初步达成。’完毕。”
舰桥上的军官们,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些鬼鬼祟祟的日本渔船,被他们的旗舰吓跑了。
“念第二份。”克雷斯维尔的声音,依旧平稳。
通讯官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念道:“来自……伦敦海军部,第一海务大臣费舍尔爵士亲发。‘致悉尼号舰长。对你舰未经委员会批准擅自进入非指定训练海域的行动,表示最严重的关切和极度的不悦。现命令你舰,立刻停止北上,返回悉尼港,等待帝国海军委员会的联合评估。重复,立刻返航。’。”
“嗡——”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克雷斯维尔的背影上。
这是一道来自帝国权力顶峰的、不容置疑的直接命令。费舍尔爵士,那是皇家海军的化身。违抗他,在任何一个英联邦军官的字典里,几乎等同于叛国。
而他们手中,还有另一份来自堪培拉联邦宫的、同样不容置疑的命令——继续前往马尼拉。
忠诚,在这个瞬间,被撕裂成了两半。一边,是他们曾经宣誓效忠的、旧的帝国;另一边,是他们脚下这艘战舰所代表的、新的国家。
克雷斯维尔沉默地站立了足足一分钟。他想起了自己在邓特伦军校,面对那些年轻学员的训话;他想起了亚瑟王子在任命他时,那双平静而充满信任的眼睛。
“悉尼号,是澳大利亚的悉尼号。”他想。
“通讯官。”他缓缓转过身,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舰长!”
“回电伦敦海军部。”克雷斯维尔一字一顿地说道,“电文如下:收到。但我舰目前正遭遇强电磁风暴干扰,通讯极不稳定,航向定位系统出现严重偏差。为确保舰船安全,正以最大善意,驶向最近的友好港口——马尼拉,进行设备检修和补给。预计停留四十八小时后,按原定训练计划归航。。”
舰桥上的年轻军官们,先是一愣。
强电磁风暴?航向偏差?
这是一个老派海军军官,能想出的最体面的抗命!
“舰长……”大副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执行命令,大副。”克雷斯维尔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同时,命令轮机舱,航速提升至二十节。我希望在明天日出时,准时看到马尼拉湾的灯塔。”
“是,长官!”
这封电报,在几个小时后,被重重地摔在了伦敦海军部第一海务大臣费舍尔爵士的办公桌上。
“叛逆!这是公然的叛逆!”费舍尔的咆哮声,几乎震动了整座海军部大楼。但愤怒之后,是深深的无力。亚瑟的行动,完美地利用了帝国会议上刚刚达成的区域自主框架。他们除了表示不悦,毫无办法。
……
五月二十八日。菲律宾,马尼拉湾。
美国海军亚洲舰队的锚地,设在甲米地军港。几艘悬挂着星条旗的战舰,包括重型防护巡洋舰新奥尔良号和在美西战争中一战成名的奥林匹亚号,正安静地泊在港内。
清晨六时,甲米地海军基地的了望塔上,一名年轻的美国海军哨兵,正百无聊赖地用望镜扫视着海湾的入口。
突然,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使劲地揉了揉。
在海湾入口处,一艘他从未见过的、外形极其优美而又充满威慑力的战舰,切开晨雾,驶入马尼拉湾。
它不是美国海军的船,它也没有欧洲老牌舰队的繁复装饰。它通体漆着一种独特的、略带蓝色的灰,船体线条兼具了德国式的厚重与英国式的流畅。两座高耸的主炮塔,以前后中轴线的布局,赋予了它在任何角度都无可匹敌的侧舷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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