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培拉,联邦宫西南角。
一栋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花岗岩建筑,在午后阳光的斜射下,投下长长的、冷硬的阴影。与联邦宫主楼那开放、明亮的古典主义风格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内敛而压抑。窗户很小,且安装在极高的位置,外墙上爬满了常春藤,仿佛刻意要将自己从这座城市中隐藏起来。
这里是联邦安全局CSB的总部,是亚瑟和道尔局长为这个国家打造的秘密壁垒。
地下二层,是这座建筑的核心之一,脉冲监控中心。
沉重的钢制大门在通过了双重身份验证后,发出了沉闷的液压声,缓缓开启。门后,是一个与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巨大的空间被冰冷的、由铜网包裹的法拉第笼完全覆盖,隔绝了任何未经许可的电磁信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氧和机器润滑油混合的味道,上百个真空管在巨大的控制台上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和绿光,如同某种史前巨兽的神经节。
亚瑟正站在这个巨兽的心脏之前。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袖口卷到了手肘。
“殿下,您看!多么美妙的交响乐!”
尼古拉·特斯拉博士,这位科学的狂人,正像一个指挥家,兴奋地挥舞着手臂。他的头发一如既往地蓬乱,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他所指的交响乐,是那台连接着太平洋电缆主干线的、经过他彻底改造的多频振荡记录仪。它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在一条长长的、缓缓移动的纸带上,用三色墨水,画出了无数条复杂的、犬牙交错的波形图。
“他们上钩了!像一群被信息素吸引的飞蛾!”特斯拉的笑声在密室中回荡,“日本人以为我们在共享一条干净的线路,他们以为我们共享的气象频率是我们的全部!但他们不知道,这条线路,从它在南港登陆的那一刻起,就是我的!它是一个陷阱!”
他指着纸带上的红色波形:“这是我们友好共享给他们的气象数据,稳定、清晰。”
他又指向那条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蓝色波形:“而这,隐藏在主频谱之下,利用了我们独有的脉冲调制密钥的信号,是他们的加密信道!他们使用了我们的频率作为基准,这让他们的加密行为在脉冲系统面前,如同透明!我们听到了他们的心跳!”
CSB局长道尔,则远没有特斯拉那般兴奋。他那张前如同岩石般坚毅的脸上,此刻阴云密布。他将一份刚刚由密码分析小组递交的、封面印着最高绝密字样的报告,呈送给亚瑟。
“殿下,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紧迫。”道尔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我们还没有能力完全破译日本海军最新的八九式密码,那需要更强大的计算支持。但是,我们成功地实现了流量分析。正如特斯拉博士所言,我们捕捉到了他们的心跳。”
他翻开了报告的第一页,那是一张令人触目惊心的数据图表。
“自出羽重远中将的分舰队离开澳洲海域后的十天内,日本海军与其在朝鲜半岛和中国山东半岛,特别是旅顺港周边所有站点之间的加密通讯流量,激增了十倍以上。信号特征显示,这不是常规训练,这是大规模的舰队集结和最高级别的战前动员。”
“我们评估,”道尔顿了顿“战争,已经不可避免。日本的目标,应该是沙皇俄国在远东的太平洋舰队。”
亚瑟的目光,凝视着旅顺港和对马海峡这两个在地图上被红圈标出的地名。他的指尖,在冰冷的控制台上轻轻敲击着。
一切,都如他所料。日俄战争,这头即将在远东肆虐的巨兽,已经发出了它最后的低吼。
“伦敦方面有察觉吗?”亚瑟轻声问。
“尚不清楚,殿下。”道尔回答,“但根据我们的分析,伦敦海军部目前的主要精力,依然在北海,和德国人玩着公海舰队的猫鼠游戏。他们对《英日同盟》的盟友,缺乏足够的警惕。”
亚瑟点了点头。这意味着,他现在手中掌握的这份战略预警,是独一无二的。
“但威胁,不仅仅来自北方。”道尔翻开了报告的第二页,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就在我们监控日本主力动向时,我们的北方监听站,设在约克角半岛的那个,也捕捉到了一些不同的、微弱的信号。”
他递给亚瑟一张海图。
“信号源,来自菲律宾群岛以东的帕劳海域。同时,CSB驻马尼拉的外围特工,也证实,过去一周,至少有三艘悬挂着日本渔旗的远洋勘探船,在帕劳群岛和新几内亚北部海域,进行非正常的、高强度的水文测绘和港口勘探。”
“这些不是渔船,”道尔说,“它们是日本海军的间谍船。”
亚瑟的目光从亚洲大陆,移回到了澳大利亚的家门口。
帕劳群岛!
那片星罗棋布的岛屿,如同一个天然的跳板,正好处在菲律宾与澳大利亚北大门——托雷斯海峡的中间点。
亚瑟的思路,在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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