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眼中精光一闪:“点翠羽片本身,是翠鸟羽毛,天然材质,若淬毒,需特殊处理,易留痕迹,且羽毛本身可能因毒物变性。鱼鳔胶……”她拿起证物玉片上那点从羽衣缝线与内衬孔隙处挑出的深黄色结晶,“此物可疑!粘合剂是绝佳的投毒载体!它被涂抹在装饰物与衣料的粘合点上,位置隐蔽,不易察觉。当衣物穿上身,随着舞动摩擦、体温升高,粘合剂软化,其中蕴含的毒物可能被‘释放’出来,直接接触皮肤!”
沈砚精神一振:“此思路甚好!鱼鳔胶来源?制作流程?”
“尚衣局有专门熬制鱼鳔胶的作坊,原料(鱼鳔)多为采买处购入,熬制由固定老匠人负责。成品胶呈半透明琥珀色,粘稠,冷却后变硬。若在熬制过程中掺入毒物,或在成品胶储存时被人挖取一部分掺毒再送回……皆有可能!”林岚语速加快,“且粘合点正是衣物与皮肤接触、摩擦最剧烈的区域之一!位置吻合!”
“第七步,熨烫整理。”沈砚顺着流程,“羽衣主体完成后,需由经验丰富的‘整衣’匠人,用特制低温熨斗(避免损伤羽毛和珍珠)小心熨烫平整。此环节短暂,且熨斗温度不高,若毒已下在胶中,此时应已固化,不易被破坏或触发。但……是否可能有人趁熨烫之机,将某种需‘热’触发的毒物,如粉末,撒在衣物特定部位?”
“有可能。”林岚点头,“尤其是内衬火浣布或衣领、袖口内侧等隐蔽处。熨斗的微热可能激活某些对温度敏感的毒物。现场残留的粉末状结晶,以及我嗅到的那丝类似‘烧焦羽毛混合药草’的辛辣气味,或许与此有关?”
“第八步,存储。”沈砚目光锐利,“羽衣制成后,存放于尚衣局甲字库珍品柜,由专人看守。库房重地,外人难入。但若看守被收买,或如张嬷嬷所言,有临时调拨的‘生面孔’杂役曾短暂接触库房……便是机会!”
“第九步,试穿。”沈砚的手指落在流程图的终点——云裳阁,“这是最后,也是最‘公开’的一环。众目睽睽之下,如何精准投毒?除非……”他的目光与林岚在空中交汇,两人同时想到了那个诡异的“消失的水”和精准的时间差!
“除非毒源不在衣上,而在殿中!”林岚接口,语气斩钉截铁,“在谢玉奴踏入云裳阁、穿上羽衣的那一刻,某种机关被‘触发’,让那‘水’混合着毒物,精准地降临在她身上!如同……为她量身定制的死亡陷阱!”
沈砚猛地站起身,在烛光下来回踱步,衣袂带风:“梳理至此,投毒最可能的环节,集中在三处:装饰环节的粘合剂(鱼鳔胶)!熨烫整理环节可能的热激活粉末!以及……试穿现场那精心布置的触发机关!”
他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地看向林岚:“而无论哪一处,都需要一个能接触到核心环节、熟知羽衣制作流程和试穿安排的内应!那个离宫的点翠宫女翠云……那批成色存疑、点验时曾有争执的合浦珠……还有那神秘出现又消失的守夜杂役……这些线索,必须深挖!”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案头那幅流程图的“装饰”与“试穿”两个节点上,仿佛要将那隐藏的杀机敲打出来:
“毒,就在这华美的霓裳羽衣之中,或者……就在它被穿上的那一刻,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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