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几具靠近炉火、被高温瞬间“封存”的焦骸,在空间更深处、靠近冰冷墙壁的地方,还散落着一些形态更加“完整”的遗骸。它们同样焦黑碳化,但姿势相对“平静”,或蜷缩在角落,或匍匐在地面。显然,他们并非直接死于炉火,而是在这封闭的地狱里,因饥饿、疾病、寒冷或是毒打,最终被遗忘,然后被时间与这污浊的环境缓慢地吞噬、碳化。
“这里…曾经关了很多人。”陆明渊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活着的,死去的…最终,都化作了这片焦土的一部分。”他停下脚步,火光照亮墙壁上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那里钉着几排粗大的铁钉,上面还挂着几副断裂的、同样被熏得漆黑的精铁镣铐。镣铐环扣的接口处,有明显的撬砸痕迹。
“他们…试图挣脱过。”张龙看着那些断裂的镣铐,声音干涩。
“挣扎,然后死去。”雷震的声音充满了悲愤和无力,他走到一副断裂的镣铐前,仅存的右手伸出,想要触碰那冰冷的铁环,却又猛地停住。那铁环上,似乎还残留着绝望的温度。
“大人!沈姑娘!你们看!”玲珑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的发现,打破了沉重的死寂。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惨状震慑住心神,反而凭借着小巧的身形和机警的目光,在众人关注遗骸时,独自举着火把,沿着冰冷潮湿的墙壁仔细搜寻。此刻,她正蹲在角落里一堆半融化的、看不出原貌的破烂杂物旁,火把凑得很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玲珑小心翼翼地用火把拨开那堆焦糊的破布、断裂的木条和锈蚀的铁片。在焦黑污秽的底部,赫然露出几片相对完整的、巴掌大小的暗青色皮革碎片!碎片边缘被烧得卷曲碳化,但中间部分却保存尚好,上面似乎有字迹!
玲珑屏住呼吸,用火把的柄部末端,极其小心地将其中最大的一片皮革碎片挑了出来,避免直接用手触碰。她举着这块碎片,快步走到陆明渊和沈清漪面前。
火把的光照亮了皮革碎片。暗青色的皮子质地坚韧,显然是某种特制的书册封面残片。在碎片中央,一个模糊但依旧可辨的印记被清晰地烙印其上——那是一个由两个交叉铁锤组成的徽记!
双环套锤!
与血衣碎片上那令人发指的烙痕,与枯井密室铁模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双环套锤!”张龙失声叫道,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是军械坊的标记!”
陆明渊立刻蹲下身,目光锐利地扫过这片残皮。他的手指隔空沿着印记的边缘划过,沉声道:“这像是某种记录册的封面残片!很可能就是记录这些童工信息的簿册!”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扫视整个焦黑的空间,“找!仔细找!所有类似的皮革碎片!所有可能记录文字的东西!哪怕只有只言片语!”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种,在这片绝望的焦土上重新点燃。众人精神一振,强忍着不适,立刻分散开来,高举火把,开始在这片污秽的地狱里进行更加细致的搜索。每一寸焦黑的土地,每一堆破烂的杂物,每一处冰冷的角落都不放过。
然而,希望很快被现实泼了一盆冷水。时间仿佛是最无情的熔炉,早已将大部分可能存在的记录焚毁殆尽。翻找了许久,除了玲珑最初发现的那几片封面残片,只零星找到几片更小的、焦糊得完全无法辨认字迹的皮革碎片,以及一些被高温熔成一团、根本看不出原貌的金属块。
“大人…都找遍了…”张龙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沾染的黑灰,声音带着沮丧,“除了这几片皮子…没有其他带字的东西了…那些镣铐…也都和骨头烧熔在一起了…”他指着那些靠近炉火、与焦骸融为一体的镣铐轮廓,满脸的挫败。
雷震烦躁地用断刀刀鞘狠狠戳了一下地面,粘稠的焦油溅起几点黑星。“他娘的!难道就一点活口都留不下?!周扒皮这老狗,死了还要把罪证烧得这么干净?!”
沈清漪一直凝神观察着那些散落在不同区域的焦骸,特别是脚踝处镣铐的形态。她走到一具匍匐在墙角的、相对“完整”的焦骸旁,蹲下身,目光落在其脚踝处。那里的镣铐同样被高温熏得漆黑,但与骨骼熔融的程度,似乎比炉火边的要轻一些。镣铐的环扣虽然变形,但基本轮廓还在,内侧似乎有凹凸不平的痕迹。
“等等。”她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指着那副镣铐内圈靠近脚踝骨的位置,“你们看这里。”
陆明渊立刻靠近,玲珑也好奇地凑了过来,火把的光集中照在那处。
只见在镣铐内圈那被熏得漆黑的金属表面,隐约可见几道极其细微的、凹凸的刻痕!它们被厚厚的污垢和碳化物覆盖着,不凑近细看,根本难以发现。
“是…是字?”张龙瞪大了眼睛。
沈清漪从青囊中取出一柄小巧的银质刮刀和一个小瓷瓶。她将瓷瓶中的透明液体小心地滴在镣铐内圈那处有刻痕的位置。液体接触金属,发出轻微的“嗤嗤”声,迅速溶解了表面的污垢和部分碳化层。接着,她用银刮刀极其轻柔、极其小心地刮去溶解后的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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