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西院,梅园深处。
昨夜一场急雨,将满园梅树洗得青翠,却洗不去空气里残留的阴霾。晨露未曦,湿冷的泥土气息混着腐烂枝叶的味道,有些呛人。
陆明渊一身绯红官袍,站在一座破败的、半嵌在地下的石屋前。石门紧闭,铜锁锈迹斑斑,挂满蛛网。四周杂草丛生,荒凉死寂。
沈清漪立在他身侧稍后,月白衣裙在晨光中愈发素净,目光沉静地扫视着四周环境。
雷震带着几个衙役,如临大敌地围在石屋周围。王有德缩在最后面,绿豆眼不安地乱瞟。
“大人!就是这儿!”一个穿着赵府下人短褂、面黄肌瘦的小厮,被雷震拎着后领,哆哆嗦嗦地指着石屋,“老…老爷以前腌梅子用的地窖…后来…后来闹耗子,就…就封了!钥匙…钥匙只有大管家有!”
陆明渊的目光落在锈死的铜锁上,又扫过石门前泥地上几道模糊的、被雨水冲刷得几乎看不清的拖拽痕迹,眼神锐利如鹰隼。
“闹耗子?”他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毒舌精准,“是闹人吧?耗子可不会用鸩羽红。”
他转向雷震:“砸开。”
“得令!”雷震早就等得不耐烦,闻言立刻上前,钵盂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深吸一口气,抡圆了胳膊,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那锈死的铜锁!
砰——!
一声沉闷巨响!
火星四溅!
那看似坚固的铜锁应声而裂!连着半截腐朽的门栓一起,被砸得稀烂!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尘土、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腌制过度的梅子混合铁锈的奇异气味,猛地从洞开的石门内涌出!
“咳咳咳!”王有德被呛得连连后退。
几个衙役也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陆明渊眉头紧锁,却一步未退,目光如炬,死死盯住黑洞洞的窖口。
沈清漪素手轻抬,掩住口鼻,秀气的眉尖微蹙,低语:“血盐梅…腐坏的气息。”
陆明渊眼神一凛,对雷震道:“取火把。”
两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很快递到雷震手中。他一手持一支,像两团移动的火焰,率先弯腰钻进了黑黢黢的地窖入口。陆明渊紧随其后,绯红官袍在火光映照下,如同投入黑暗的血色旗帜。沈清漪略一迟疑,也跟了进去。
窖内空间不大,阴冷潮湿。火把的光晕勉强照亮四周。灰尘在光柱里飞舞。
角落里堆着几个破败的空陶瓮,散发着一股馊味。地上散落着干瘪发霉的梅核和枯枝败叶。
“大人!这边!”雷震举着火把,照亮角落一处被破草席半掩着的地方。
草席被掀开。
下面赫然是一个半埋在地里的、不起眼的粗陶罐!
罐口用厚厚的油纸和泥巴封得严严实实。
陆明渊蹲下身,用带着手套的手指拂去罐口的浮尘,仔细检查封口。油纸边缘似乎有被撕开又重新封上的细微痕迹,泥巴也是新糊上去的。
“打开。”他沉声道。
雷震放下火把,大手抓住罐口,稍一用力。
嗤啦!
油纸被撕破。
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混合着苦杏仁和奇异梅锈的味道扑面而来!
陆明渊屏住呼吸,用镊子小心地从罐子里夹出一个同样用油纸包裹的小包。打开油纸,里面是一个粗糙的陶瓶。
拔开瓶塞。
瓶内,装着大半瓶深紫色的、细腻如尘的粉末!
在火把的光线下,那紫色妖异而深沉。
“血盐梅粉!”沈清漪的声音在狭小的地窖里响起,带着肯定的清冷。
陆明渊眼中寒光大盛!他小心地盖上瓶塞,又用镊子在罐子里拨弄了几下。
叮!
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镊子夹起一个东西。
一枚小巧的、沉甸甸的赤金戒指!戒指内侧,刻着一个清晰的“赵”字!
正是赵德昌手上常年佩戴、昨夜在醉仙楼却消失不见的那枚家主戒指!
“好一个‘闹耗子’的地窖!”陆明渊冷笑,声音在窖壁回荡,带着彻骨的寒意,“耗子不光偷梅粉,还偷金戒指!”
证据,确凿无疑!
他将戒指和药瓶小心收起,站起身。火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杀机凛然。
刚出地窖,刺目的天光让陆明渊微微眯了下眼。
“大人!找到了!”雷震洪亮的声音带着兴奋。
陆明渊抬眼望去。
只见雷震正将一个穿着破旧灰布衣衫、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者半扶半拖地带了过来。老者脸上沟壑纵横,眼神浑浊,不停地剧烈咳嗽着,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张老头!快说!”雷震粗声催促,“把你刚才跟俺说的,原原本本告诉大人!”
那老者——正是看守梅园多年的老仆张伯,被雷震的嗓门吓得一哆嗦,咳得更厉害了,枯瘦的手紧紧捂着胸口,喘不上气。
沈清漪见状,快步上前,声音温婉:“老人家莫急。”她示意雷震将人扶到旁边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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