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岗的秋老虎犹如一只凶猛无比的巨兽,张牙舞爪地释放出炽热的气息,将整个黄土坡都烤成了一片滚烫的焦土。
阳光如火焰般炽烈,仿佛要把大地烧成灰烬,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热浪滚滚的烟味。
赵佳贝怡静静地蹲在一口巨大的反应锅旁边,手中握着一根粗壮的木棍,不停地搅拌着锅里那浑浊不堪、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
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宛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落在锅中,溅起一串串微小而耀眼的水花。
反应锅的边缘凝结着一圈灰白色的污垢,这些都是之前多次实验所遗留下来的痕迹。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尽管经过无数次努力和尝试,但磺胺的纯度却一直无法突破及格线这个瓶颈。
如此低质量的药品如果用在受伤的士兵们身上,恐怕不仅不能治愈他们的伤口,反而会导致更严重的感染问题。
唉……还是不行啊! 赵佳贝怡缓缓挺直身子,轻轻捶打着早已酸痛难耐的腰部。
由于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她后腰处那块陈旧的伤痕也因为汗水的浸润而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她抬起头,目光投向墙壁上那张泛黄且略显破旧的反应流程图。
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复杂的化学反应步骤以及参数数据,而其中最为关键的催化剂配比分量所在的那一页纸张竟然缺失了一角,就如同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她心头一般沉重。
陈工蹲在旁边,用指甲刮了点锅底的残渣,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拧成个疙瘩:“这股焦味不对,怕是温度还是没控制好。
杨教授只说‘低温慢反应’,可这‘低温’到底是多少度?咱连个正经温度计都没有,全靠手摸锅壁估摸着来。”
窑洞里静得能听见柴火在灶膛里“噼啪”作响。根生抱着枪靠在石壁上,枪托磕出个小坑;
秀芹蹲在角落整理记录,纸页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刻度线,那是用柴火棍在地上比划出来的“数据”;
王二柱守在洞口望风,时不时回头往里面瞅,眼神里的焦灼明明白白。
这已经是卡在这一步的第十五天了。最初的劲头磨得差不多,连夜里做梦都是一锅浑浊的液体,赵佳贝怡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能在这荒山里捣鼓出合格的磺胺。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二柱掀开门帘冲进来,脸上沾着泥,裤腿还在往下滴水——刚下过一阵山雨,山路滑得很。
“赵同志!陈工!小李他们回来了!浑身是泥,说找到好东西了,非得让你们去看看!”
话音未落,小李就领着两个队员跌跌撞撞闯进来,几个人的裤脚都刮烂了,小腿上还沾着草籽,其中一个队员胳膊上划了道血口子,用布条胡乱缠着。
但他们手里却小心翼翼地捧着个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抱在怀里跟揣着炸药似的。
“咋了这是?”赵佳贝怡赶紧迎上去,见那队员胳膊淌血,转身就要去拿药箱,却被小李一把拦住。
“先看这个!”小李的声音都在发颤,小心翼翼地把油布往地上铺,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啥宝贝。
油布解开三层,露出个巴掌大的木箱,锁早就锈成了疙瘩,箱体上还留着几个弹孔,显然是经历过不少事。
“这是……”赵佳贝怡刚要问,小李已经捡起块石头,“哐当”一下砸开了锁。
箱子里没金银,没武器,就几本厚厚的硬壳书,还有一摞用麻线装订的纸本子,纸页黄得发脆,边缘卷得像波浪,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最上面那本封面印着德文,赵佳贝怡的目光刚扫过去,呼吸突然顿住——《有机合成中间体制备大全》几个字像火苗似的窜进眼里。
她赶紧抽出来,手指抚过磨损的书脊,翻开泛黄的内页,密密麻麻的字迹瞬间撞进眼帘。
手绘的反应式带着墨水晕开的痕迹,旁边用红铅笔标着温度、压力的参数,甚至还有几处用钢笔写的中文批注:“此处需避光,上次试验因日光直射失败”。
当翻到磺胺合成的章节时,赵佳贝怡的手突然抖得厉害,差点把书掉在地上——里面不仅写着完整的反应步骤,还画着催化剂配比的曲线图,横轴是时间,纵轴是温度,每一个拐点都标得清清楚楚,比杨教授那页残缺的手稿详细十倍!
“还有这个!”小李又从箱子底下翻出一摞纸本,是用毛笔写的中文,字迹清秀却透着股韧劲,纸页边缘都磨得起了毛。“你看这个,是咱中国人写的,像是读这些洋书的笔记!”
赵佳贝怡拿起最上面一本,封面上写着“民国二十七年秋,于卧虎岗译录”,字迹被水浸过,有些模糊,却依然能看清。
里面不仅逐句翻译了德文原着的重点,空白处还挤满了批注:“本地所产土碱含杂质较高,需提前用沸水提纯,可参照《天工开物》法”“反应釜可用砂锅替代,虽传热慢,但不易与原料起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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